上月初回了趟老家,正好赶上农忙收麦。家乡的田野上,金黄的麦田一望无际,麦浪在阳光下摇曳生姿,仿佛是大自然绘制的一幅美丽的画卷。
走在田间小道上,布谷鸟欢快的叫声透过热气腾腾的麦浪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它们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丰收的喜悦。空气中弥漫着小麦秸秆的清香,是夏季特有的味道。这种独特的味道,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儿时和家人一起收麦的日子,那些纯真的快乐和辛劳,都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收割机还不是很普及,到了麦子成熟的季节,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片忙碌而喜悦的氛围中。父亲母亲摸黑起床,手持镰刀,脚步匆匆走进那片密密麻麻的麦田,开启一天的劳作。待阳光升起,地畔头已经垒起了扎好的整整齐齐的麦捆。阳光透过麦穗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们满是汗水的脸上,映出一个个坚毅而勤劳的身影。时不时会有父亲的声音从地那头传来,“小心麦芒把你扎了。找个树荫乘凉去吧。”我和哥哥姐姐跟在父母的身后,学着他们的样子割麦子,动作略显笨拙,却让我们乐此不疲。每当割下一片麦子,我们都会欢呼雀跃,仿佛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任务。田埂上,还可以看到其他孩子们追逐嬉戏的身影,他们或许没有像大人们那样直接参与到农活中,但他们的笑声和欢乐也为这片丰收的麦田增添了一抹亮色。
当战场从地里转移到碾麦场时,那是另一番繁忙的景象。大人们用木杈将麦子挑到场地上,然后用碌轴一圈圈地碾压。我们小孩子则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麦秆被碾压成麦秸,那一片片麦穗破壳而出,从金黄变成深黄,最后变成一颗颗饱满的麦粒。
接下来就是晒小麦,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环节。麦粒被均匀地铺散在宽阔的场地上,仿佛一张巨大的金色地毯。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兄妹三人就要轮流拿起竹耙搂动麦粒,确保每一颗麦粒都能被太阳晒透。搂麦时,我们是不穿鞋的,光脚踩在柔软温暖的麦粒上,把平铺在地上的麦子勾勒出成各种轮廓,仿佛在进行一场特别的艺术创作。整个麦场似乎都变成了我们的舞台,我们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创意和表演。我们也会相互打趣,比赛谁搂得更快、更均匀。偶尔,我们还会在麦场上翻滚、跳跃,享受着这个舞台带来的无尽欢乐。
麦场旁边是一座座堆成金字塔状的麦草垛,晒干后的麦草垛高耸而稳定,是大自然赠与我们的神奇乐园。我们在垛下用手刨出一个个小窟窿,打造成自己的秘密基地,尽情地在里面嬉戏玩耍,玩捉迷藏、过家家等各种游戏,享受着童年的快乐。
晌午一过,麦子就晒的差不多了,母亲会犒赏我们——买雪糕,这无疑是让我们最兴奋和期待的事情了。接过雪糕后,一溜烟地跑到自己的麦草垛小窝里,品尝着雪糕的甜美和凉爽,无比幸福。刚开始,我们小心翼翼地舔着雪糕。后来,随着雪糕的逐渐融化,我们不得不加快吃雪糕的速度。虽然吃相略显狼狈,但那种满足感和快乐是无法言喻的。
夜晚,繁星灿烂,我和哥哥姐姐拉来席子躺在麦堆旁边,空气中弥漫着麦子成熟后特有的香甜味道,让人沉醉。母亲坐在一旁,开始讲述那些神奇的民间故事,将我们带入了另一个奇幻世界。她还不时穿插着我们兄妹之间以前打闹的趣事,我们在欢笑声中进入梦乡。半夜醒来时,才发觉自己已是在温暖的床上。原来,是父亲在我们熟睡后,将我们一一抱回了房间,轻轻盖好被子。
时光荏苒,那些收麦往事和汗流浃背的年代,都已被岁月的长河悄然带走,只留下了淡淡的回忆。小时候,我对农活的印象总是与“累”这个字眼紧密相连,总觉得做农活既繁重又单调,让人感到疲惫和不满,我想着逃离这片土地。
如今,当我再次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挥汗如雨,内心却感到充实和满足。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让我体验到了生活的真实和深刻。晚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我却在这份疲惫中找到了内心的安宁,也也换来了深沉的睡眠。我开始重新审视这片曾经让我感到苦累的土地,它不再是我逃离的对象,而是我心灵的归宿。这种回归自然、亲近土地的感觉,让我更加怀念和珍惜这段与土地共度的时光。(陕钢集团进出口有限公司 孙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