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领导”,既可以指以前的领导,也可以理解为年龄大的领导。我这里说的,却是二者兼而有之。
我的师傅相西秦同志,是我4年前的直接领导,也是我安全工作的入门师傅,已经满50岁了。他当兵出身,个子不高,但很壮,也很结实,说话高声大气,走路虎虎生风。眼睛很有神。看人的时候憋着腮帮子,盯着看,直看得你心里发毛,但说不准什么时候,腮帮子一松,又换成和颜悦色,令人难以捉摸。
师傅教给我的东西很多,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安全确认”这四个字。
那时我跟着他主要搞煤气这一行。师傅是个老“煤气”了。对全公司的煤气管网非常熟悉,可以闭着眼睛说出从主管到各用户支管的走向,大小阀门,附属设施,甚至可以细到某个放散管和取样口。这一手完全是硬功夫,如果不是长期实践积累,单凭死记硬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掌握的。
每次审批煤气作业方案的时候,他都要对报送方案的人详加盘查,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略有看不懂的地方,便领着我到现场仔细勘察。印象最深的是他沿着光溜溜的离地8米高的管道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的情景。那时他年轻些,也已经46岁了。我们那地方风大,他所走的管道也不粗,直径不过1.2米。今天,我总要对新来的防护工讲起“也许一次煤气作业的顺利甚至成败与否,就取决于一个小放散管或者取样口”时,就不禁要想起他的那次“冒险”行为,就是为了确认管道末端,那个“人迹罕至”部位的放散阀,是否灵活可靠。
05年我们搞了一次全公司煤气管网清灰。停煤气,吹扫,清灰,都干得很漂亮。可是到了送煤气恢复生产这最后一个环节时,已经到了凌晨1点,人员早已疲惫不堪。本来按照具体分工,送煤气前设备的安全确认是各检修单位安全员的事情。师傅总是不放心,硬是挺起精神,和我把所有的作业点又细细地过了一遍。每确认一个,还要在事先列好的清单上打上一个对勾。煤气送上一个,又不辞辛苦地带着我沿管线再走一遍。
我老大不情愿地跟着,暗暗地怪他多此一举。等走到炼钢与轧钢交界的路段时,师傅突然止步,面色凝重地说:“你听”!果然,黑暗里传来了“嘶嘶”的气流摩擦声,仿佛毒蛇在角落里吐着红信。真是奇哉怪也!管道离地8米,所有可能泄漏煤气的装置都在管道上方,而这股气流却分明来自地面。
等到用手电筒一照,就立马看出了端倪。原来,过去敷设管道时,为了吹扫方便,特意从主管引下一条细管,上面安两道阀门。需要吹扫时,只需用软管连接在就近的氮气管上,再按次序打开各道阀门就可以了。方便倒是方便了,可是清灰工人进入主管道时,为了加强通风,就擅自打开了这个地面吹扫口。作业完后,谁也没有想到去关掉它。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地正处炼钢与轧钢交界,几个水泵值班室近在咫尺,路上排满了送钢坯和拉轧材的大车。排队的司机们早已在驾驶室内打起了瞌睡。就是清醒着,又能怎么样?生产区里到处是隆隆的机器,谁还能注意到这不易察觉的嘶响?
如果听任这条“含沙射影”的毒虫一直喷射下去,一昼夜的辛苦,只会换来几双稀里糊涂睡着,也许永远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如今,我早已习惯了每天爬上钻下的工作。“目见耳闻”,是苏老夫子寻奇探幽的“求是”精神;于安全工作,则需更进一步的身体力行,因为它牵扯着人们最可宝贵的生命。
安全确认,确认安全,这就是我的师傅,我的老领导教给我的最重要一课。(龙钢公司能源检计量中心气体防护中心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