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深爱着跟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土地。父亲在土地承包到户之前是村里的队长,因为父亲的思想稍微“前卫”,要把机械化农业发展起来,把麦秸秆还原土地发酵肥料,这些在当时周边村子还没有发展起来,书记不同意,由此和书记发生冲突,父亲一气之下辞了队长的职务。包产到户之后,父亲买回了村里第一台手扶拖拉机和小麦收割机,收割机装在拖拉机的车头前,父亲从村里开过,“嗒、嗒、嗒”的声音招来人们的围观。父亲总是一只手开车一只手向大家打招呼,脸上堆满了笑容。
那时候的夏收,当人们还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地用木把镰刀抢收小麦、用牛车或者架子车拉麦时,父亲便实现了他机械下地的愿望。夏收的割、拉、碾一系列的劳作被拖拉机代替,当然,我家也是全村第一家结束夏收工作的。事实胜于雄辩,父亲当初的“冒进”并不是心血来潮。父亲是个热心肠的人,有本村或者外村的熟人来找父亲给他们收割小麦,父亲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毕竟夏收那几天也是虎口夺食,农民辛苦一年不容易。就这样,父亲开着他的拖拉机走上了“麦客”的道路。
每天天刚擦亮的时候,父亲便收拾妥当:脖子上挂着毛巾、车上挂着水壶、布袋里装着母亲准备的锅盔(这是一天的干粮,夏收时节人们都忙,父亲不愿意麻烦别人还要给自己做饭),准备起身去头天晚上应下的村子。由于夏收需要抢时间,趁着好日头赶快把小麦都收割归仓,生怕一场雷阵雨就有可能毁了一季的收成,人们都愿意让父亲先去自己的村子。一家挨着一家,机械下地,收割机的齿轮带着一个圆圈的利刃割向小麦,小麦齐刷刷地朝着一个方向倒下,顺便盖住了扎人的麦茬,大家装车也方便。当割到最后一家时,前面的人家早已把拉回的小麦平平整整地摊在麦场上,父亲稍作休息换下车头前的收割机,挂上车厢,在车厢后面带上碾场用的碌碡,开始碾场,主户会在拖拉机速度稍缓的时候用木杈将碾平的小麦翻起重新再碾,几次三番,直到秸秆变得柔软,小麦全部散落在地面,父亲的任务就算完成,后面的事宜就交给主户自己了。父亲继续给下一家碾场……忙忙碌碌的夏收,父亲年年就是这样穿梭在方圆十几里的村庄,即使辛苦,也总是乐呵呵的。
父亲爱机械,特别是与种地有关的机械。他的愿望就是实现农业机械化,告别一年两季收种的人工操作,所以在随后的日子,父亲购买了用于拖拉机犁地的铁犁、播种小麦与玉米的播种机,家里更换了不同马力不同型号的收割机,各种机械零件堆满了前院后院,同时父亲也把哥哥们带进了机械的世界,并熟练地操作家里所有的机械。而他还依旧开着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的手扶拖拉机。
父亲如今已是七十多岁的老头了,村庄里还会响起“哒哒”的手扶拖拉机的声音,不用说那一定是我的老父亲开着他的“宝马”车从村里“呼啸而过”。
手扶拖拉机老了,父亲也老了,但是他依旧和年轻时一样热爱着他耕种过的土地,开过的手扶拖拉机。不管走到哪里,父亲这种对生活的热爱和执着都将照亮我前进的道路……(龙钢公司 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