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可让我最魂牵梦绕的还是故乡。故乡的春夏秋冬各有自己的韵味,可我偏爱的是故乡的秋天。当家家户户的房檐下挂满了金黄色的玉米棒子,当山腰上的柿子们探头探脑地露出黄黄的笑脸,当门前桂花树上的小碎黄花发出芬芳醉人的香气,当澄蓝如丝绸般的天变得空旷高远,当田野里都处是耕耘播种的身影,这便预示着秋日的到来。一阵阵秋风吹来,夹杂着水腥味、泥草味和桂花香味,轻拂鼻翼,湿漉漉的,凉丝丝的。
聆听秋日的私语,内心变得宁静而高远。初秋的清晨,我漫步于点染了秋色的乡村道路上。小径通幽,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的植物随处可见。无论是低矮的蔬菜还是不知名野草,抑或是蒲公英的花朵,均被闪亮亮小珍珠般的精灵们包裹着,它们渺小的身躯在这清晨里越发的光芒四射,它们的蓬勃总会让我怦然心动,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于是,忍不住嘴角上扬,步履一下子变得更加轻盈,嘴里不由地哼起歌来。想到昨日此时此刻,我在公交车上看到的是睡眼惺忪的上班族,窗外公路上步伐匆匆的行人,旁边的私家车里是伸长脖子看拥堵的车流的坐客。车水马龙的清晨,尘世间的繁杂纷扰,快节奏的现代人每日在梦想和现实间奔走着。
此时,我正被氤氲的雾裹挟着。在故乡,秋天的雾比春夏浓烈,比冬天梦幻。晨雾如同一个巨形的纱罩,将层层的山峦罩着,连缀着天边的灰色的云,云雾缭绕着,那山越发透着仙气。河面上的雾薄如蝉翼般轻盈,婷婷袅袅的如千万个仙女在翩翩起舞,她们挥动着白色的纱袖,时而旋转,时而腾空,时而娴静,时而飘缈。微风吹过,雾气慢慢松散,村舍房屋在晨雾的弥漫中或隐或现,偶有农人出现,浑身上下都披着薄纱,缓缓移步,在苍茫的雾的笼罩下,人也似乎变得渺小起来,成为这水墨画卷里极不起眼的存在。不一会儿,一轮橘黄的太阳冉冉升起,晨雾的纱衣全都泛着金色的光,雾气缓缓地游走,再看那远处的山峦,一点点清淅地露出了大半个身子,河面上的水也慢慢显现了,平静得毫无波澜。那草上的露珠由先前白色的珍珠粒变成了一个个五彩斑澜的钻石。太阳一点点升高,忽然之间,那深山处的雾顿时像魔术般消失殆尽!
眼前的一切明亮起来,不知不觉,我逛到了村镇的集市上。在这里,可以买到物美价廉的时令蔬菜及农作物,比如白菜、红薯尖、芋头、连藕、板栗、魔芋、黄豆和花生等。售卖者大多都是村里的老人们,故乡的集市上,只有节假日才可以看到年轻人和小孩子,平常时日来来往往的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们,他们在集市里互相打招呼,有的对站着聊好一会儿的天。
柴火豆腐是我们这里最受追捧的菜品,几乎年纪大一点儿的老人手里都会提上一小块儿。秋天的早市人格外的多,商贩也比夏天冬天时节要多。我喜欢在市场里闲逛闲看,那些儿时熟悉的面孔都在岁月的流逝里变得苍老了,但是她们慈祥和蔼的语气依然如故,能准确地叫出我的乳名,热情地问我:"啥时候回来的呀?又回来陪妈妈住几天啊?"我爱故乡的集市,有童年的味道,有人情温暖,有烟火气,特别是那冒着热气散发着浓烈豆香味的柴火豆腐,总会勾起我童年最美的一抹回忆,放学后的我于饥饿难耐时总是先切上一块塞进嘴里,顿觉神清气爽,那是味蕾的盛宴。故乡这些年越来越空,年轻人外出打拼,留守的都是父辈一样的老人。田野里劳作的都是50岁以上的妇女和男丁们,在故乡,他们还是勤扒苦做的年纪。他们尽自己的能力为在城市打拼的儿女们提供资助,在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选择默默付出,即使倾其所有也毫无怨言。我每次看到他们满足的笑容,乐观豁达的精神状态,内心总是装满感动感恩。如果说我这几年学到了一点儿做人的道理,我觉得是故乡的人给予我的感染多一些。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一个积聚力量和财富迎接新年的时节,再过几个月,故乡最有仪式感的日子就要来到了,那就是过年!在外打拼的儿女们,无论路途多远,年底是否挣到钱,回家过年成了必须完成的使命。秋已至,冬天也不会远了,故乡的年味在秋天的厚积薄发里慢慢地攒着,酝酿着……(汉钢公司物流中心 冯 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