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漱石不满意自己的学生用直白的“我爱你”抒发情意，转而换成“今夜月色真美”来表达暧昧，于是夜晚被赋予了美妙多情的特质。也因为此，我对月夜有了更多地喜爱。傍晚回家，进门之前，总会抬头看看天空，有时明月高悬，清朗皎洁；有时弦月如眉，纤细温婉；有时浓云蔽月，安静沉默。

有月亮的夜晚是一首诗，夜归人穿梭其中，少了乏味与孤单。可有时月亮是没有的，还会下起雨来，如果再刮起一阵狂风，这首诗瞬时就被雨打风吹去，不见了踪迹。

昨天下了很大一场雨，今晚的月色似乎沾染上了还没散去的湿润，如笼薄纱，如梦似幻。好在时间还不算晚，所以这样的情状倒也不至于萧索潦倒。

和往常一样，当我习惯性地捕捉天空变化时，旁边停车棚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转头望去，在昏黄灯光的铺洒中，有一个身形佝偻，动作迟缓的老妇人正拿了一个大编织袋往里塞着旁边整理好的纸壳子。我猜测她生活有点拮据，卖掉这些废品可以换几顿温饱吧。可能我的猜测是错的，她只是因为过惯苦日子，所以保留了收集废品拿来换钱的生活方式，子女不同意，所以她就只能晚上出来。可能我的这个猜测也是错的，她身边没有亲人，捡废品只是活着的一个证明。

至此，我想起前段时间重温的小说《活着》，富贵趟过时间这条河，身边的亲人个个被巨浪吞噬，先一步离去，只有那头牛伴随左右。富贵年复一年地活着。读者们在读完主人公的故事后除却唏嘘一番造化弄人之外，也都还会出于善良的本性，分析出老人乐观的生活态度。但我越来越觉得，这个故事没有任何必要抓耳挠腮思考后挖掘出震颤人心的价值，活着这件事情本身就体现出了活着的意义与价值。

每每看到头发花白，独自前行的老人时，我总会恍惚间有一种穿越时间的错觉，好似窥到了若干年后的自己。人都会老去，旁边也不会一直有人陪伴。到那时，还会不会有雅趣品读月色与走过的行人？到那时，还会不会继续追思活着的意义？到那时，还会不会如同现在一般看到年轻人有一种穿越时间的错觉？

多有趣，原本只是欣赏月色，感受美好，竟因为一个细微的声响窥得他人的生活片段，进而思绪翩飞到不知何处，还引发这许多感慨。不过，我的这番胡乱想象也从另一个角度给今晚的月色叠上了更丰富的色彩。

今晚月色真美，有关抒情，有关哲思。（韩城公司 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