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消,浅秋时节,秋雨如期而至。
初来汉中,正值闷热的八月,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人,稍有不适。漫步在沔水湾河堤两侧,河道间的水汽也并未消除这里湿热的空气。一晃数十天,九月已过半,凉意渐起之时,秋雨一场接至一场而来。这里的雨,有时温润无声,直至衣物出现湿迹,才有所察觉;有时倾注而下,云空低垂,潇潇飒飒,冷冷清清。
无论古人还是今人,总爱将自己的心情融入雨中,再引雨入诗词。秋雨纷纷,有“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的娇羞,有“卧迟灯灭后,睡美雨声中”的闲适,还有“秋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的明快。
古代文人总是将相思、凋零与落寞寄托在秋雨中。闲适,娇羞,明快的秋雨笔墨并不常见。古代文人不喜爱秋雨,并非异事。天气变凉,秋风摇落,人们为衣食生存要付出更多的艰辛努力。秋天也往往会使人心情寥落,思乡怀人。秋雨更是让人烦而忧患,那种凋零草木的寒湿,冷人之心、致人以病。秋雨更如心雨,淋漓在心脾间;秋意也如多愁之人的心意,每逢之时,凉意渐浓。
古人虽有纸伞,但在外驻足稍久,秋雨仍会将纸伞滴透,虽不至全身湿透,但也总会让人浮现出“屋漏偏锋连夜雨”的感慨。如遇思念之人不在身边、游子漂泊在外,思念之情更如秋意雨水愈发使人煎熬。当然这也不能将古人哀怨“秋雨”的症结完全归根于此。我国自古注重节气,上至君主祭拜先帝、中至各朝司法官员处决狱犯,下至百姓祈福,顺应节气是好运的征兆。春季来临,劳苦百姓祈福庄稼能有好的收成,帝王出征也往往会选择在春季,而不至于被认为发动这场战争是欲望加持,而是顺势而为。而秋则是万物凋零的开始,元气受损,是衰败落寞的象征。朝廷官员处决狱犯就选择在秋,有罪之人也应再此时做以了解。古人哀秋,更悲秋雨。
时光缓慢前行,直至近代,文人们给秋重新做出定义。胡适在《鸽子》一词中写道:“云淡天高,好一片晚秋天气。”杜运燮则更显直白:“塔吊的长臂在高空指向远方,秋阳在上面扫描丰收的信息。”秋季的冷淡披上金色,温度就此定格,节气的新意义也被渲染。秋雨似乎也随着翻身,闲适、明快掩盖住了过往的悲凉。对比古今文人对秋雨的定义,我们很难作以结论,为何古人不愿早日做出改变?又为何今人不能顺意古人?我想原因大致如下:古人每逢愉悦就如诗词那般所写,人生得意须尽欢,而失意之时又以借酒消愁愁更愁来发挥。看似顺应节气,顺势而为,但并未正确面对多少有些失意的人生。
对于生活在世间的我们,克服生活中的烦恼与苦痛,本就是人生修行中必经的过程。如何看待四季变化,如何调理情绪起伏,如何对待秋雨萧瑟,更是一种凌驾知识之外的格局和姿态。而今,世人意将快乐与悲伤以诗意般流露,但不可否认失意已是人生常态。譬如思念之人身在远方;拼尽全力,事业仍久置不前;少年前程似锦但却不知归途在何方……种种的失意好似秋雨般的寂寥,但落寞之时总透露着希望和转机。故今人更善于从失意中透彻人生,明白人生百态,不尽如人意,但总要有希望才能将日子过得明亮,快乐;将人生活的闲适、释然。
失意之时,倚靠窗前,听秋雨的淋淋沥沥,宛如静心听诉自己的心声。又如一人散步在秋雨街道,听这个世界滴答的雨声,多年往事涌上心头。宛如诗中一场雨,淋湿观者心。但风总会吹散一些秋雨,若可以,就请秋风做伴,将相思作别,直至完成人生夙愿。人在失意处,不如正值凉秋,用力屏息清新空气,将烦恼沏为茶水,独坐一处,静静品尝,而后安然睡去,无需酒水映衬,一觉醒来,便是初晴。
金气秋分,又一临界点漫步在时光的回廊,素纸淡墨,人生百态,且听风吹花开,且看落花相生,一半是苍凉,一半是芬芳,素写素来,素淡与生。(汉钢公司烧结厂 周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