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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千层底”
发布日期:2019-11-27    作者:陈洛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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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千层底”

深夜,从检修现场回来,看到被料粉包裹的劳保鞋,换了一双布鞋后,我开始清洗鞋上的粉尘。脚上的布鞋轻巧温暖,我的记忆也由此开闸。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家乡的冬天格外冷,家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火炉为全家人取暖,但为了节约煤炭,炉火也只有过年时间才会生起,唯一方便的取暖方法就是一家人围坐在土炕上。我们兄妹几个在炕上有说有笑,嬉戏打闹,母亲则是拿出针线给我们一家人做千层底布鞋。一针针一线线来回穿插着,手上的老茧和血口子比那银针白线还耀眼,可即便这样,也并不能阻碍她在深夜里、在下娴熟地纳着一双又一双千层底,母亲纳千层底里裹着满满的爱我们兄妹三人在这暖暖的爱里度过了难忘的童年。

由于白天有繁忙的农活和家务缠身,很多时候,母亲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为我们做鞋。千层底布鞋的工序并不容易。首先是做鞋底,母亲会一些旧衣碎棉布剪成大小不同的布片,再用面糊糊熬制的浆糊一层层粘接在一起,舒服的鞋底大概需要粘十层左右,用手按平,在热炕的席子下炕干或者在太阳好的日子晒干,这样袼褙就制成了;然后把制作好的袼褙剪成和鞋底大小不同的样子,每片都要用白布包边,把包好的鞋底依次按标准厚度粘接好,再事先准备好的麻丝搓成一根根麻绳,用麻绳把粘接好的鞋底周围先缝一圈,在中间缝上一条条竖条样子的针迹,缝合时,用锥子扎一个孔再把针穿进去,拉线的时候一定要把线收紧,这样鞋底才结实,不容易磨坏,因此每穿一针,母亲都会使劲把线握在手里使劲拉紧,通常一副鞋底下来,母亲手上就会有一道血印,久而久之变成了老茧。

其次是做鞋面。母亲会找一些颜色相同的布料,把布两边都糊上浆糊,鞋面的布料通常是黑色,因为耐脏。鞋里的布料颜色会淡一些,布料也相对要柔软一些,穿着才舒服。把里层和外层粘接再一起,依照鞋样大小剪出一双鞋面的造型来,用白布把边子包裹好,鞋面上部用黑色,下部边用白色的滚边包好,再一针一针缝好边子。最后,将纳好的鞋底和大小一样的鞋面对应好,用麻绳从边上针脚严密的依次缝好。整个步骤下来大概需要两天时间,一双结实轻便的千层底布鞋就会穿在我们脚上。

后来,我外出工作,穿布鞋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母亲还是不停给我做着鞋。有一次回家探亲,看见母亲又坐在门口纳着千层底,忽然发现母亲动作没有以前那么娴熟、利落了,母亲抬起的双手骨骼分明,皮肤粗糙黝黑,手指缠满了白色的药用胶布,已经完全遮盖了指甲,每一针下去的时候她的手都在不停地抖......

我看她的时候,她突然分神不小心针扎了手,额头秒皱,又瞬间恢复,抬头欣喜地看着我说:“你回来了?”我则心疼的小声责怪她:“你没事吧?谁让你又做鞋了,我现在大部分时间都上班,穿的是劳保鞋,下班出去也不穿这鞋。”虽然过后感觉自己说的话辜负了母亲的一片苦心,可是由于心疼她,我还是坚定地说:“以后别做鞋了,没啥机会穿的。”然而,母亲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停下她手里的活儿,反而纳更起劲儿了。她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说:“没事,没事,我做的不是让你平常穿的,你看看,是棉拖鞋,现在流行的金丝绒面料,舒服的很,你晚上回家洗完脚穿上,让脚歇歇!”母亲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纳鞋的针脚扎在了我的心上,生疼。强压着愧疚,我哽咽着说:“要纳你就纳,一双就够了。”说完我快步回屋,转过身泪流不止。

由于工作原因,我很少回家,可无论离家多远,总有一根剪不断的丝线牢牢束缚着母亲的心,对于她来说仿佛我们还是幼年时期炕上玩闹的孩子,没有长大,她早已用一针一线把无私的爱注入到我们的灵魂,用一双双层底布鞋激励着她的儿女脚踏实地,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一步一个脚印走好每一步。有首歌里唱道,“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站得稳那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

母亲的千层底里藏满了爱和温暖,穿上它,似乎又回到了童年,躺进了母亲温暖的怀抱,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的一叶扁舟突然找到了停泊的港湾。(汉钢公司烧结厂 陈洛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