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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家乡的土地
发布日期:2019-09-04    作者:薛晨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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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家乡的土地
  山还是这山,塬还是这塬,庄稼黄了一茬又绿了一茬,光景便又过了一年。人们常说:人是黑头虫,苦累一辈子。而土地有大爱,把人一生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一股脑全部接纳。父母是农民,一生都在和土地打交道。
  土地是万物生长的支撑。自攀爬行走起,我便也吃上了土地的苦。四五岁时在村西头一户人家中上幼儿园,此间须得斜着穿过一片庄稼地,年幼走路虚浮,土坷垃和田埂绊我,栽了一跤又一跤,我哭闹,跟随着的父母便又抱着我走一会。出了庄稼地继续走,一个破旧的院门口常常有个疯子在等着我,穿着灰土土的破烂衣服,老鸹窝般油干杂乱的头发埋着黑乎乎的脸,对着过路的人哇哇叫,咧嘴时便漏出了白牙,张牙舞爪扔着土块石子,吓得我惊窜摔跤,又是一顿哭嚎。哭的多了,事情都记忆深刻,那年岁稀里糊涂就记得这些琐事。
  土地是记忆深刻的劳作。“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是农忙时的缩影,长大些许后,父母干活便会带上我。天微亮出发,然后就是捱功夫,捱日头,庄稼地都是繁琐的力气活,小娃没力气更没耐性,装模作样一番便觉劳苦功高,百般借口就要玩耍,父母笑骂几句后便叮嘱不要远走。我便坐到田间地头折腾地上的蚂蚁或西瓜虫,用细枝条抽打路边半人高的野草,对准远处的树干扔石子土块,玩耍无趣了抬头看日头,总觉得天黑的太慢,不停的催促父母回家。庄稼地里活无非是耕种、锄草、灌溉、施肥、收割老几样,说到耕种,如今全是农机耕种,省时省力,我很小的时候也曾参与过人力拉犁耕种,粗大的木架下边有一个斜着的犁头,大人在前头拉犁,小娃趴着身子在后面压着犁头,以便犁头更好的钻进土里翻垦,庄稼地大多细长,从日出到日落,人拉着犁来来回回在地里翻垦,犁好了一道道土渠就撒种子,撒种子的活小娃能干,就是装种子的脸盆老要顶在腰上,硬邦邦顶的疼,小娃就喊叫腰酸腰疼,大人便说小娃哪来的腰。种子撒完换上片状的耙篱,小娃就蹲在耙篱上由着大人在前面拉,往往反反把翻出来的一陇陇土刮平覆盖,有的时候会借头牛来拉犁拉耙,这样人会轻松很多,牛拉犁时有时候牛会停下来拉屎,小娃就觉得很有意思。至于锄草和施肥,则是一个枯燥又卖力的活,锄头抡上抡下,把杂草连根翻起,又把汗水和肥料埋进土地。逢浇田灌溉时,我便心里欢喜,灌溉的水是从一口老井抽出来的,由水泵大股的喷引到水渠中来,井水冰凉,甘甜通透且沁人心脾,大人小娃各自用手掬一簇,大口吸溜完后再抹把脸,解渴解暑。小娃喜欢光脚在水渠中走动,不一会觉得冷劲儿从脚底板窜了上来,沏的浑身发冷,跳出来在土里踩一踩又窜进去玩水,有时候会捡一些水渠里长时间被冲刷的透亮的小石头,叮叮当当拾一大把,每次却又都记不得带回家去。清澈的渠水像田间的蛇又像小孩的尿,股涌股涌顺势跃进每一块庄稼地。
  土地是人间百态的戏台。夏暖冬凉,人情世故都离不开土地,每一种情感都在土地中孕育。父亲的突然去世对家里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少谙世事的我别无选择的扛起了家的责任。给母亲在城里找了份工作,换了新的生活环境,尽量让母亲减少睹物思人的苦楚,休假时我便两地往返,心里倒也还算踏实。每次回去我会抽时间回村里陪奶奶说说话,去屋里院子里看一看,房子一年没住人,院里房檐的瓷砖就跌落了几片,邻里说房子就是靠人养呢,人不住了就散落的快,尽管没找到什么科学依据,我也深信不疑。父母喜欢养花,院子里大盆小盆友十几个盆栽,春夏秋冬都有不同的颜色,每隔一两周我就得回去浇水,搬进搬出晒太阳,但花是越长越不如意没了精气神,有两盆铁树父母已照料了十多年,从凳子大小长到了半人高百十来斤,缺人照料后翠绿的枝条逐渐变黄,我找来铁粉施肥也无济于事。后来,一方面疲于应付,更不忍眼睁睁看着盆栽衰败凋落,和母亲商量后决定送给亲戚,找来了小货车把盆栽搬离,紧紧实实堆满了整个车厢。货车在前面走,我开车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我看到车厢的盆栽,大株的摇曳晃动,小株的颠簸颤抖。路途不远我总觉得走得慢,心里怪不是滋味,总觉得搬离出去的不仅仅是盆栽,一同抽离的还有其他的东西,我也难以捋清楚。
  古树山川、河流雨雪,万千绚丽神奇的天象下是沉默着的土地,而土地上不间断的独立的上演着一出出折子戏。戏里有着黄土地里世人的劳作,有着南稻北粟的饮食习惯,有着亲人挚友难以割舍的情感,有婚丧嫁娶风俗祭祀的礼节,有着快速窜出来的栋栋高楼和缓缓鼓起来的个个坟包,有黄沙褐土的乡愁,更有着由简至繁再由繁至简的人生哲理。大爱无言,教我怎能不爱这土地?(龙钢集团 薛晨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