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犹如壮汉闯入深闺一般,一场惊惧之后,还未回过神来,春天却早已蹑足而待。一场春雪恰如虾蟹濡沫一般给这个春天许多未知的悬念。今年厂子钢价效益的攀升,我们的收入也大幅提升,让我为老家提前置办了新炉子。
还未学会说话的儿子在一旁咿呀咿呀的叫个不停。一番拾掇之后,新炉子终于冒出这个冬天第一缕白烟。母亲还在嘟囔着,说我花钱不该这么散漫,儿子却已半蹲这身子用铁铲搓动小煤球,吃力的扮演一个劬劳的火夫。害怕他被烫着,便匆匆将他搂在怀里,连蒙带吓,张牙舞爪的给他演绎灼烫的窘境,虽然他对语言还有些懵懂,但是夸张手势和故意蜷缩的身子,我想足以让他对炉子有一份怯怕。
我给母亲讲解了这个新东西的简单用法和晚间封火步骤。对于我的悉心指导,母亲显犹如庙祝般虔诚。我突然想到多年前,母亲耳鬓还未有些许银发,她还是异常的健硕和能干,我仰着小脑袋带着依赖和腻歪,徜徉在她的爱河里,接受着抚育和成长……
一瞬间我注意到母亲的左手小指早已脱落而被岁月磨平的一节肉球,肉球靠着手掌的一面微微粉色,背面却有很多折痕,折痕之隐藏着几条细茧。
这疤痕寂静的横亘在岁月的积淀中,撩拨起儿时遐思。
每到冬天,烤红薯、烤土豆成了儿时最幸福的零食。这疤痕便是在不断和炉子打交道中新旧交加。那时家中的炉子是老款式,炉圈四周面积异常狭小,蜂窝煤还是稀罕货,为了节省,母亲就用平时攒下的“木炭”作为火力的主要来源。这种木炭是在整块木料将要被化成灰烬的时刻,用火钳夹出,再用水浇灭,放置在通风处晾干,之后再存入袋子中。因为收集的方法简单,火力大,生火快的优点,很多被母亲收集的木炭派上用场。当然,这些木炭也成为我零食的主要工具。即使是在生火原料普遍的今天,母亲还是会用她精心积攒下的木炭来生炉子,虽然那老款式的炉子早已寝寂多年,但母亲心中的火却时刻燠热着我的心。
结婚成家后,妻子身体孱弱,母亲和孙子胶着在一起。总是冬天还未到,母亲就早已准备好煤炭和她最中意的木炭。疏疏落落的院子中,夹杂着儿子尿味的屋子里,炉子上水壶盖鼎沸的交响乐中,在我的每次归家,这些都能让我拥有一份简单的惬意和久违的暖意。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母亲老去,我想到她坐在我为她准备的摇椅里,蜷缩着身子,还有一旁陪她唠叨的我,依然还有那只炉子,在水壶盖的摇曳声中,陪她娓娓而谈。(汉钢公司计量检验中心 王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