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读贾平凹文章喜欢上文学的。那时不懂文学是咋回事,觉得文人都很了不起,那些人和事经文字那么一叙述,跃然纸上,活灵活现,让人悲凄,令人哀伤,有时又忍俊不禁。便觉这就是生活,真正的文学作品。
一天去街上书摊买了本《人民文学》,贾平凹中篇小说《美穴地》一下吸引了我的眼球,竟爱不释手,一口气读过四次。柳子言凄美的爱情故事及跌宕起伏的人生经遇激动了我数个夜晚,这才领悟了文中“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寓意。敬佩之余,更萌出了一种冲动,一种蠢蠢欲动的创作欲望。而贾平凹也便从此根植于心底,每见他文章便收集,研究……他笔下的商州近乎我闭上眼便能触到。为此,我没少受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训斥:“书能当饭吃?能填肚饱?休假回来,也不知去地里莳弄,那才是正事!”
现在忆起写作这“行当”(文学创作),或许在当下农村人观念与意识形态里,肯定还是不务正业、二流子作为。只是那时憋屈了自己,更让我崇拜的贾平凹也受到了“牵连”。纵这样,我愈加喜欢,偷偷将“贾平凹”藏起来,闲了读,空了啃:《浮躁》、《秦腔》、《古炉》……笔记写过几大摞,全是心得与感受。这就是文字带给我的魅力___喜欢贾平凹的同时,又让贾平凹“生拉活扯”拽进了文学。
印象至深九三年冬,忽接《衮雪》文学杂志社三封电报:聘请去杂志社做编辑。那时我还在学校任教,手捧电报,感觉就像炸雷猛击了头顶,整个人浑身都没了知觉。因为这之前,编辑部对于我来说,那是神圣的天堂,想都不敢去想!……但现在自己要进去了,自己终于用作品敲开了编辑部的大门,用行动辉煌了二十四岁的历程,更用实事诠释自己不是“二流子”。父亲沉默了,或许他咋也没弄明白儿子的“不务正业”还真闹出了点儿名堂呢。不过这是后话。
先说九四年夏,初见贾平凹一幕。
主编高风老师一天兴冲冲进了我办公室:“阿毛,收拾下,明早跟我去西安。”问去干啥?老师说,去了你就知道了。直到第二天下午去了西安建国路省作协大院,才明白是来参加读书班学习的。接着报到,招待所登记……一切忙完,还不到六点,时间早,先去拜访了《延河》编辑部各位老师,编辑冯积岐告诉我,贾平凹也在这院里办公,不过平时很少过来,除非作协有活动或者开会,大多时间在乡下。
“谁说我哩?……”话才落下,屋外飘进来一个声音,浓浓的关中腔。大家都笑了。作家杨争光那天刚好从西影赶过来,来编辑部办事情。杨争光先笑着开了口:“都说咱陕西地方邪,还真不假!说谁,谁到。”
进来人无疑是贾平凹了。个儿不高,墎实,憨态,一件很“肥”的白色短袖衫随便插裤腰里,微隆的腹部倒显出几分“福”相。我好激动!思了好多年,盼了好多年的贾平凹未想这么快就出现在我眼前,感觉是在梦里!……直到他与屋内人一一打过招呼,目光才落到我身上。我赶紧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贾平凹的手,声音都有些抖动了:“贾老师,您好!我叫阿毛。今天才从汉中赶过来……”未想贾平凹竟嘿嘿笑了:“汉中好地方啊!……尽出美人。小伙子帅嘛!叫……什么……阿毛?噢,可是《家族残梦》作者?”我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应了声。贾平凹马上说:“文章我看过,不错的!你就守住你那毛家堡阵地,再深挖些……还有,你应该将四姨太这角色展开来,很有戏!”我激动地聆听着,正要向他更深请教,大院里不知谁这时大了声喊:“平凹,平凹……”贾平凹笑笑,两手一摊,道:“没法,先开会去了。”
这之后一连数月,作协大院我再没见到过贾平凹。后才知他去了宁夏。事太多,他真是个大忙人!让我更震惊的是他如此一个大作家,成天那么多事,还竟能记住我一篇小小的文章!而且连里面的地名、人物都记的如此清楚!确实记忆力非凡。难怪出那么多书,写那么多优美的文字……真神人也!
平静想,人就像个车轮,你辗岁月的同时,岁月也在辗着你;你在岁月的道路上留下深与浅的痕迹,岁月便会在你的脸上辗出沧桑的皱褶。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那么,就让自己推起这车轮,向一望无际的人生挺进,挺进呗……(汉钢公司钢轧事业部:毛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