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棋布的乡间小路,在杏花微雨的六月里,藏着最动人的天籁。蛙声,总是在夕阳与大地将要相接时,洋洋洒洒响起了前奏。又在黎明急促的鸟雀声中黯然退场,只有迎面袭来的禾香,还夹杂着一丝余腥,足以证明昨晚它们曾在这里撕心裂肺过。
云海翻腾的松涛,是雄厚悲旷;秋风轻触残叶,扑簌有声,是低吟静谧;纷繁嘈杂的闹市,是市音相斫。只有在六月的田埂上,你才能一饱耳蕾,毫不吝啬的植入“乡”的记忆。有时候你会偶尔逃离闹市,在六月的乡村里去感受最纯真的质朴,没有束缚,也没有高额的门票,最不靳的只有歌唱家们的热情横溢的歌声。
我想,在琼宇深邃中弹指的宫廷翘楚李延年,也未必有如此慷慨,更不会有如此诡变淋漓;就连夫子的音乐老师也未必有如此繁杂多变,却又令人恬然安逸。在高堂邃宇中忙着普韵的李延年,忽却了这天籁之音。古老的音符和他自己引以为傲的音乐养分,注定他只能在那个唯一的听众面前鼓琴摇瑟。终日靡音充斥,而又缺乏生命。最后只能被风干成史笔的只言片语,那个倾城倾国的传世佳话,只留下一副皮相,无法给予听众筋骨饱满的紧致感。
春秋,古典庄重的鲁宫,曾是“礼”最浓厚的源头。那个在抚琴手法上造诣非常的师襄,曾经给“儒”者冠首孔子讲解过琴的技艺。在音乐上迷惘的夫子,曾有三月不知肉味的佳话流传。在岁月中经过琢磨的这位音乐圣手,对这六月的蛙声靡有触及,否则怎么只会有音乐的端庄,而欠缺音乐的脱佻不羁。
只要你悉心领会,蛙声的婉转灵动和庄严肃穆就会在深夜的不同时间里彼伏流淌。在夜幕的帷帘刚要合上时,这蛙声是急促的,是千帆竞逐,是沧浪奔溢;当月亮遥立中天时,蛙声是婉转的,是悠长的;如果月亮周围有晕色,那么此时的蛙声将是岑寂一片,只有一部分浅吟低唱。时间的调酌,加上天气的微末变化,都能使蛙声变换不同的调子,或者独自安静,酣然入梦。
我的外甥曾在乡村避暑,领略城市的新奇之后,他显然对乡村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在水田埂上,池塘边,老房子房檐下,都是他的身影。他对此有着融融趣意,即使经常为此受罚也是乐的其中。有一次他问我,为什么他家里的阳台上看不到星星。我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我也没注意这个问题。孩子是天真的,对于未知,他们随时有可能脱口发问,所以带孩子在六月的乡间盘桓数日,对稚嫩的耳膜绝对是一次特殊的旅行。
当你置身在星空弥漫下,吮吸迎面而来的稻香时,迷醉在动人的娃韵中。给予你的天籁,绝对可以涤荡身心的疲乏,人事的劳累,以及触动你潜藏心底的萌动。(汉钢公司计量检验中心 戚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