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中田间随处可见一种叫“甜菜”的蔬菜。这种甜菜不是“南甘蔗北甜菜”中的糖类作物,而是一种茎宽叶肥、绿油油的蔬菜。这种绿色蔬菜易于成活、产量高,虽然市场价格低廉,但深受农户喜爱。
往前倒推十几年,当时在农村种植甜菜更为普遍。闲暇时间,农民伯伯将甜菜籽散种在贫瘠土地角落,一个月后就长大了,且生长期长,成熟后也可连续几个月继续茁壮成活在地里。一般来说,甜菜成熟后,农妇们将其采摘回家,或将其拿到集市上贱卖,或将绿叶切掉,留下茎柄,洗净用开水一焯,撕开后凉拌,也能当凉菜吃。可惜农村人吃的也不多,成熟后也就是拿甜菜喂养牲畜。
记得上高中时,县内很多偏远山区的学生都集中到我们镇上一所中学读书。有些学生离家远,为了给家里减少开支,也就不在学校住宿,而在外边和关系好的同学租一间房子住宿,放学后还得动手做饭。学校虽然不提倡校外住宿,但鉴于家长们经济都不宽裕,也就没有强制勒令住校。那些在外寄宿的同学,一般都挺坚强,也知道家里爸妈挣钱不易、辛苦供读,学习成绩也不差。因此上午放学时,他们隔三差五相约去集市摊点买点蔬菜,急忙赶回来还要在蜂窝煤炉子上做饭。吃饭穿衣量家当,这些同学一般不会买太贵的菜,也不会买过于便宜的菜,通常也就买点芹菜、豆干、青椒、茄子、豆芽等。偶尔去这些同学住处,他们也会热情的邀请我一起吃饭。由于他们每顿做饭也不容易,每天生活费都要精打细算,所以我很少去同学那吃过饭,但同学之间的那份热情着实让人感觉到真诚、厚重。
事隔十二三年,仍有一个画面让我记忆深刻。大概是高一时,有个微胖的校外寄宿女孩,也是自己买菜做饭。有次在下午上学的路上遇见她和别的女同学一起买好菜往回赶,其她同学买的都是西红柿、黄瓜、青椒、粉条、豆腐。唯有她,提着五六片甜菜叶子,只买了这一种菜。硕大的甜菜叶子装在一个旧的塑料袋中,掂在左手。她走在其她同学的后面,在漫漫返回的路上不紧不慢的跟着。还好,和她住在一起的同学也是来自农村,也都陪着她慢慢走着。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一个公主梦,所谓同学之间的善意,莫过于如此吧。
这个镜头在我脑海中浮现多年。上学时同学都很善良、朴实,有时一个小动作瞬间暖到心窝。上初一时,学校为了元旦节放假而进行调课,节前周末也要连续上课。有个校外寄宿的男孩,在接到通知后随口说了句:“幸亏咱们消息知道得早,我明天省点菠菜叶子,补课时还可以下菠菜面吃。”陕南人长期生活在“鱼米之乡”,嘴也挑剔,其实都不爱吃机器压榨的面条,更别说用廉价的菠菜下面。而听到的同学没有拆穿,大家心照不宣,用一种默契的方式,保护了一个男孩脆弱的自尊心。
事隔多年,这两件小事总是深刻烙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甜菜茎柄可以清炒、也可以焯水凉拌,但吃过的人都知道,味道也不算可口;而甜菜叶、菠菜叶下面条,也不是吃惯了大米的人喜欢吃的饮食。令人欣慰的是,没有一个人拆穿。
有一个节点叫做读书,有一种改变命运的方式也叫读书。尤其在老家,与巴蜀毗邻,域内沟壑纵横,村民偏安一隅,学子们能坚持从小学上到高中都是福分。事隔十余年,离开学校后,我很少刻意和同学联系,当时也不是人人都普及了手机,大家也各奔东西,失去了联系。唯一可记得是那个买甜菜叶子的女孩学习踏实,成绩虽不拔尖,但从小学到高中的积聚和努力,在参加完高考后,应该会有所收获,追求着她的诗歌和远方,应该也不会虚度人生吧!(汉钢公司动力能源中心 席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