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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那舍不掉的“废品”
发布日期:2024-03-28    作者:薛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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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常说,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周要受穷。母亲是个农民,她坚信只要自己有双肯劳动的手,再苦的日子也会挺过,也会有发生变化的那一天。长期以来支撑她信念的是那一件件被她视为珍宝的农具和日常器物。

母亲一辈子在田头山野间忙碌,与她形影不离的伙伴是一顶斗笠、一只背篮和一把镢头。背篮是母亲跟着别人学习用竹篾编的,用来背蔬菜、背柴火、背猪草,一年到头几乎不离背镢头是田间劳作的主要工具,镢头把油光锃亮,握在手中很温润,很趁手斗笠是母亲用来遮阳的,头顶太阳高悬也能遮一遮,留一点阴凉在心里。

母亲喜欢置办器物,对器物格外爱惜,轻易不会扔掉。

在农家,簸箕、扁担、箩筐、晒泊子……少一件都不方便母亲总是置办得齐整,随用随拿。母亲有点看不惯邻居霞婶,霞婶每次赶场回来总是买肉,买水果,一家人总在“嘴上”弄事情,而柴刀、锅勺之类的常用工具舍不得买,总是到左邻右舍借来借去。但村里人谁家办红白喜事,借桌子、借碗,母亲却很乐意她认为这是人生的大事,也用不了几回,大家应该相互帮衬,舍得把她多年不用的珍藏借出去。

小时候,巷子里总有上门收废品的,隔壁的霞婶总能在家里找到废书、烂锅破布去换难得一见的糖果。我很羡慕,于是也在家里四处翻找,母亲却制止了我“家里的东西样样有用,没有废品。”我将信将疑,一边用山里挖的白蒿、防风、柴胡换取些零花钱,一边时刻操心着家里出现的废品。一天早晨,正在刷锅的母亲“呀”了一声,连忙把水倒了,举起锅逆着光瞧,黑黑的锅里透出一个亮点,锅底破了。我高兴地说:“妈,铁锅烂了,这次可以当破烂卖了吧。”这锅起码有三斤,五分钱一斤的废铁,这可是一笔大的收入。“给你当破烂卖,太浪费了,哪天补锅师傅来了,钉个巴钉就行了,你不许打锅的主意啊。”母亲说着,把锅擦干净,用报纸包了放在案板下。没过几天,那个补锅的师傅还真的来了母亲拿出锅,补锅师傅拿出专门的工具,顺着锅裂开的口子敲敲打打,裹上黄泥,钉上一个锅钉,就这样母亲花一块钱把锅给补好,这锅又用了很多年。

有一年家里买了一把黑布伞,十多年过去了,我自己上学用的伞不知换了多少把,但母亲的那把黑布伞还在用,只是伞面换了好几次,伞骨依然完好。

前些年,回老家看望母亲时,总是一大把塑料袋吊在手上,母亲见我每次来都是如此,便问我道:“怎么不准备一个竹篮子买菜?”我回应道:“现在买一根葱,人家都会给你一个塑料袋,轻巧方便,谁还需要竹篮子?”

隔天早晨,我发现厨房里竟然有了一只小布袋,精致小巧,还绣有一朵小花。我欣喜地提着小布袋去买菜,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有一种回归自然的喜悦。青椒豆角西红柿、黄瓜,一样一样放进布袋里,觉得日子踏实而美好。回家把菜整理好后,母亲把布袋洗得干干净净晾在衣架上,准备下次再用。

“器物前半生是创作者赋予的……后半生则拜托给了选择它的人。”被母亲选到身边的每件器物都是母亲的好伙伴,都能得到母亲珍爱。镢头、铁锨、拿进家门之前一定要把泥土擦干净;簸箕、箩筐不能直接摆放在地上,要悬挂起来;斗笠要挂在墙壁上,雨伞晾干后折叠好要用袋子扎好;待客用的茶杯、碗筷等擦干净水渍,晒干收在柜子里,有客人来才用;蒸馍的笼圈,打豆腐的匣子,用完要清洗得一点残渣都不能留,否则就会有老鼠来咬……

母亲的节俭,是居家过日子的朴素,是对生活的执着与耐心,是对生活的一份珍惜,更是一种情怀。(龙钢公司 薛万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