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陕北这块神奇的土地上,拥有最古老的文化与习俗,古老得与黄土层一般无二。方言、民歌、信天游、祭祀,甚至庙会祈福都透露着古老文明的传奇。最脍炙人口的当属陕北说书了,当陕北说书与盛行于关中的秦腔碰撞时,便又会迸发出别样的火花。
秦腔与陕北说书同样历史悠久,它们述说着历史上的文化故事,而在陕北这块土地上,它们在人们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中又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尤其是在每年开春一直到夏末,适逢陕北的庙会频繁,常能在一个村庄庙会的戏台楼子上,看到秦腔表演之后又是陕北说书的盛景。这是一年内十里八村里难得的盛会,周围的人们都会乘兴而来,带着一脸满足后才渐渐离去。
在陕北,秦腔被人们称为“大戏”,那些年人们缺衣少食,小村庄请不起秦腔剧团,只能在规模大一点的庙会上才能见到。于是在大村庄庙会这天,人们都会穿上新一点的衣服,天微微亮时就赶着毛驴子,架上勒勒车,一家人挤在勒勒车上,挥着柳树上折来的柳条,在驴屁股上猛抽一下,驴就开始顺着仅能行走勒勒车的土路缓缓前行了。陕北的村庄与内蒙的村庄大有不同,每个村子也就六七里路,偏远点也不过二十来里,在太阳跳出山头时,便能赶到了庙会上了。
找个地儿,卸了勒勒车,拴好驴,买上两块钱的香纸,虔诚地在庙宇前拜一拜,便径直走向戏台楼子。随着“乒乒乓乓”的胡板儿声响起,扬琴、二胡、笛、小镲等汇织成老秦人熟悉的腔调随之而来。有的人会带一把小凳子,有的人找一块石头,有的人干脆席地而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秦腔是吼出来的,但绝不是杂乱无章的吼,多是人们对生活的呐喊,也是人们对辨清是非对错的忠言,随着一声大吼,令人着迷的秦腔大戏开始了。
老旦、花脸一个接一个出场,穿着一身色泽艳丽的服饰,夸张却饱含寓意的,在十来步见方的台子上,演员们有时挪着碎步,有时大跨一步,一手扶腰带,一手还不停地摆抖,嘴里的台词不断迸发,时而高亢有力,时而如泣如诉,他们把古曲中的每一个角色演绎的活灵活现,那一刻,仿佛他们就是人物本身,把自己的爱恨情仇向世人诉说。《斩单童》、《三娘教子》、《铡美案》,每一折子戏演员们都表演的很是卖力,观众也看得如痴如醉,随着跌宕起伏的剧情时而声色哀伤,时而情绪激愤,时而伸直脖颈探望,时而颤巍躲避,伴着秦腔一声声吼出来,世间仿佛只有戏台上的演员和台下观众了。
几近中午时,秦腔表演结束,看完秦腔的人们并未散去,就该是陕北说书的时间了。陕北说书比起秦腔来倒是简单多了,没有秦腔那色彩鲜丽的服装道具,也不必在衣着打扮上夸张出奇,都是生活中最常见的穿戴,演出也是在秦腔结束后的空闲时间里。也不需要另外搭台,就借剧团的幕布、背景,搬来几张长桌子,桌子上铺一块或红或蓝的布,桌子上放着扇子、快板儿等道具。凳子就地搬来剧团的,音响设备也是借用剧团的,倒也方便了许多。片刻功夫,陕北说书已经准备妥当,随着“噔噔噔”的三弦音,混合了悠扬的笛声,配上绑在腿上的快板儿,一场让人身临其境且又酣畅淋漓的陕北说书便开始了。
说书匠可是多才多艺的,口技、反串变声都不在话下,书上的故事,说书匠都能绘声绘色地说道。《三个女婿拜丈人》、《张连卖布》、《张彦休妻》等大家耳熟能详的曲目,从说书匠口中说出来,顿时变得有滋有味,一会儿惟妙惟肖地学几声狗叫,一会儿扮演起了步履蹒跚的老妪,脸色时而踌躇,脚下时而彳亍,时而咬着嘴唇,说书匠一人能把书里面各个角色情声并茂的演绎。
说书匠用的是陕北方言,彼此之间没有了语言上的隔阂,于是,说书匠说书越是卖力,就越能吸引听众。听众们懒得挪一挪屁股,抱着膝盖席地而坐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捡来的红沙石上的,也有坐在自己带来的小板凳上的,都舍不得离开。听这精彩绝伦的陕北说书,听众无一不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说书匠,时而发出阵阵喝彩声,时而引得听众哄堂大笑,时而又是义愤填膺,仿佛他们在亲眼目睹这跌宕起伏的故事。人群中走来走去卖瓜子、鸡蛋、饮料的小姑娘,老半天也没一单生意,人们都忙着听书呢。
一直到夜深了,人们才会渐渐散去,有的人聊起了白天的秦腔和陕北说书,有的人更扯开嗓子唱上几声。在人人都能哼唱几句陕北民歌高原上,没人会笑话,毕竟,高亢激昂的生活需要来自心灵的释放,只是引来了村子里土狗的不满,应当是打扰了它的美梦。
当有人问陕北说书是在唱秦腔的空闲时间演,陕北说书是不是秦腔的陪衬?答案是否定的,在不同的时间段,不同的地方,它们的精彩各具千秋。秦腔和陕北说书在庙会的戏台上碰撞,都是黄土高原上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把生活的艰苦揉进了新的希望,而后迸发出的灿烂夺目的火花。(汉钢公司炼钢厂 薛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