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收,看着轰鸣的收割机就像钢铁巨兽一般把田里的滚滚金黄“吞”进硕大的肚中,我都会在心里一遍遍默习搂麦﹑挥镰﹑割麦的一招一式,尽管多年不曾“实战”,但是那炎炎夏日弯腰弓背在田野里割麦的情景与背着布兜拾麦穗的记忆却让人久久难忘,每年夏收时都会随着轰鸣的机器声在眼前像放电影般帧帧浮现。
小时候,我们的假期比现在的孩子多两个---麦假,秋假。虽说那时的假期多了半月,可是农家的孩子在忙断腿的三夏收割季却不会有丝毫的空闲。早晨天不亮甜蜜的美梦就被母亲的呼唤硬生生的给掐断,偶有一次耍个小聪明假装听不见,就会被母亲一把扯掉被单,用那双平日里给过我们温柔抚摸的粗糙大手在脚上﹑腿上或者屁股上印上几个手掌印。这时,所有的瞌睡与不情愿瞬间被拍的无影无踪,一骨碌爬起来,用凉水胡乱洗一把脸,拿上一块夹辣子馍顺着父亲赶车扬起的黄尘追撵而去。
当我到地里时,父亲和爷爷早已弯腰弓背行进在金色的麦田中,在他们坚实的身后已拢起一堆堆金色的麦垛。父辈们收割粮食的时候,还玩不转镰把的我只能在身后帮他们递水壶,递镰刀或者给驾车的老牛拔上一堆青翠可口的绿色“早餐”,等到连绵的麦浪变成一拢拢麦垛时,盛夏的阳光已将满腔的热情洒在露着干瘪胸膛的土地上。父亲和爷爷忙着装车,当地上拢起的麦垛被强壮的臂膀“抱”进车里时,杵着寸余麦茬的黄土地就成了我的“主战场”。把母亲准备的花兜挂在脖子上,踩着着嘎巴作响的麦茬捡拾装车遗落的麦穗。拾麦穗的活听着轻松,感受多年得我并不那样认为,父亲和爷爷拉着牛车离开之后,我就要马不停蹄的捡拾麦穗,最好是在他们下次装车前把之前遗漏的麦穗捡拾干净,这样我就能在最后一趟装麦的架子车辕上占一个屁股的空位,给辛苦的田间劳作偷得片刻清闲。
“欲速则不达”是父亲麦收季最爱对我说的话,因为在麦茬地里行走一定要小心,否则一个不留神脚板就会坚硬的麦茬刺破。记得有一次我眼看最后一车麦穗就要装完了,而地里的麦穗捡拾还未达到爷爷的标准,着急忙慌的我赶了进度忽略了脚下,结果一个趔趄脚下一歪被坚硬的麦茬刺破脚皮,疼得我眼泪直流,掂着脚在地里跳高高,父亲看到我的狼狈样,把我抱起放在车辕上,最后拾麦穗的收尾工作是父亲和爷爷顶着烈日冒着酷暑一穗一穗捡拾完成的。
我最喜欢和小伙伴一起拾麦穗。一群孩子涌进收割过得土地,以地垄为线,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边瞅散落的麦穗,一边飞快地捡拾,只听得脚步压在麦茬上刷刷作响。手中捡拾的麦穗无法握紧时,用现成的麦秆做绳把它们捆扎起来,塞进花兜里。要是来一场用洋糖做奖励的拾麦穗比赛,那场面真的是热闹非凡。裁判员一声令下,参赛的孩子们在麦茬地里奋勇向前,有的左手右手轮番开弓,像鸡觅食一样连刨带啄;有的稳扎稳打步步为赢,颗粒归兜;有的以速度制胜抢占先机,甩掉同伴专找麦穗多的地方捡拾。当胸前的花兜拾满后一帮孩子坐在地头把自己的收获翻腾出来,比比谁的麦穗多,那争吵的热闹,那幸福的比赛,把乡间孩子的快乐飘洒在盛夏的田野。
拾麦穗,是我童年到少年成长过程中有趣而难忘的经历。弯腰弓背间磨练了我的意志,挥汗如雨中让我懂得粮食的珍贵,年复一年的劳作让我看见父辈们的艰辛与困苦,把要过好日子的种子植进幼小的心田,更是让我一辈子坚守父辈的教诲,把“珍惜粮食”的良好美德代代传承。
一晃多年,夏天依如当年那般火热,可是拾麦穗的热闹场景却不复存在。如今的我只能站在机器轰鸣的田间地头,回想当年父辈们流淌的每一滴汗水,回想当年田野里拾麦穗的快乐笑声,回想那坐在车辕上晃着脚丫的偷闲与幸福……(汉钢公司动力能源中心 孙 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