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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世界有个淡淡的距离
发布日期:2022-02-25    作者:王 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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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我出生那年五月,院子里的老石榴树,鲜花像火一般的盛开,我生下来头顶两边各有一个软疙瘩,大人们都说是个啥转世投胎,老爸老妈害怕又高兴,随着分了生产队的八两菜籽油,我头顶的那两个疙瘩消失了。

关中道的皇天后土,让我见风就长。过了两年,有了我的小妹,我最喜欢她,她也像我的尾巴,整天黏在我的身边。谁敢欺负她,我会冲上去打个头破血流。上学的路上下雨,我会背着听她咯咯的笑声,我得到的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给她。她八岁那年生病住院,先是在公社医院,我去看过她,偌大的白色被子盖着,只露出苍白的脸蛋冲我笑着,老爸带我们照了一张黑白照片,那是我和小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照相。后来老爸老妈带她去县医院,去了西安城的大医院。几个月后,老爸老妈把她抱回来了,八岁的小妹像一个婴儿一样皮包骨头,只有那黑色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四处打量她离开了很久的兄弟姊妹和老屋。每每小妹疼的大喊大叫时,一支杜冷丁让她在浑身汗水里安静的睡去,直到那天下午夕阳如血,小妹没了喊叫,没了痛苦,小小身躯躺在木盒子里,大伯和老爸两个人抬着出门走向北坡,找个偏僻的地方将她掩埋。那一夜,我盯着黑魆魆的房顶,一夜未眠,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失眠。第二年春天,我去看小妹,小小的坟上,开满了各色不知名的小花,随风摇曳,我知道,那是小妹在向我招手。

现在我都喜欢石榴花,喜欢吃石榴。食用油只吃菜籽油,而且老是寻摸土梁榨出来的。我最怕看如火的夕阳,童年里大伯和老爸那个带走小妹的身影一直闪现在我的脑海我最羡慕有个小妹的男孩,可以呵护小妹到永远。有些东西从我出生,就深深的印在我的骨髓里,恒古不变,直到我再次分解成碳水化合物,尘归尘、土归土。

三姑从小体弱多病,爷爷奶奶面对七张饥饿的小嘴无能为力。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爷爷把四岁的三姑扔到村背后的城壕里,一步步倒退,看着大雪渐渐淹没了她小小的身躯。第二天早晨奶奶开门,却见三姑蜷缩在门道里的柴火里还在喘气,奶奶大哭着把她暖在怀里,三姑喃喃自语:妈,是一只大狗把我叼回来的,它一晚上都在跟我一起,它身上好暖和。奶奶吓得不敢出声,心里想这饥荒的年代,那有什么大狗,肯定是只狼!就这样,三姑奇迹般的生还,从此百病不生,出落成姊妹中最漂亮的那一个。

十八岁那年,咸阳城渭河南的一家菜农,通过亲戚给20岁的孩子寻个媳妇,一眼就看上了面如桃花的三姑,没有被冻死的三姑成了咸阳城里的媳妇,后来的岁月,隔三差五的捎过来吃的用的,都说爷爷奶奶是有福之人,生了一个难得的好女子!2009年,八十三岁的三姑驾鹤西去,唯一的要求就是将自己葬在爷爷奶奶的跟前。那一天,远远地听到几声狼嚎,很多年了,人们都没有听到过狼嚎。

一只狼,默默的告诉这个世界,每一个生命都不是无缘由的来到这个世界,它会回馈这个世界。

老妈小时候由于外公去世,母亲一个人养活不了四个孩子,就把最小的老妈给了后来的外婆家。本来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婆结婚几年不生,可自从抱养了老妈,就像一条藤上的瓜,一骨碌的生了四个舅三个姨。老妈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姐,从此家庭地位非同一般。一辈子,她的七个兄弟姊妹都听她的话,每每谁遇到难事,都来给她这个大姐诉说。记得大舅去世之时,老妈十万火急的跑到他的跟前,大舅紧紧握住老妈的手,老泪纵横:姐,一切都交给你了!当时老妈一滴眼泪都没流,七天里忙里忙外,将大舅安葬。随后的很长时间,她每天夜里都偷偷的在被窝里流眼泪。老妈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公外婆和兄弟姊妹,用现在的话来说,她是神一般的存在!

缘分的注定,并不是决定于血缘!后天的情感,才是真正的血浓于水。老妈被亲外婆送走,却成就了她在另外一个家庭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温暖和价值。

大伯在我们十里八乡,也算一个传奇般的人物。新中国解放前夕,县委书记遇难,得到消息是有叛徒出卖。由于没有确认到谁是叛徒,多年以后县委书记警卫班的人员全部被发往新疆。大伯走时刚刚结婚,大妈刚刚怀孕,回来时儿子已经十多岁。尽管用尽了各种办法讨好儿子,但是一辈子他们都陌如路人,儿子一声爹都没叫过。在大伯八十岁大寿那年,一直身体很棒的儿子却撒手人寰,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泪纵横。一辈子郁郁寡欢的大伯,一年后也驾鹤西去。就在他在老家的土炕上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远在他被发配多年的地方新疆,二孙子媳妇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也许生命就是一个轮回,上辈子你是父亲,这辈子你就是儿子。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就是来还的!亲情不会因为肉体的泯灭而失去,它在冥冥中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经过了,就跳出了事物的本身!换一个角度看待身边的人,发生的事和外边的潮起潮涌,真的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理性的思索,增加了内心的厚度,悲喜自在心底!与这世界保持了一个看不见的淡淡距离,才能更好地拥抱这个美好的世界!( 汉钢公司轧钢厂 王 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