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唯美,一生物哀。
川端康成,日本两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之一,他是日本历史上最出色的艺术家,也是日本本土最能体现民族气息的人。
川端康成的小说文风纤细、哀伤、幽怨。这与他少年的不幸遭遇有关。两岁父亲病逝,三岁母亲病逝,七岁祖母去世,十岁姐姐病逝,十五岁时唯一的亲人祖父病逝。自此,川端康成成为孤儿寄人篱下。这种亲人永隔、流离失所的痛苦,深深植根于他的心中,内心敏感、忧伤的性格让他的文章始终充满了哀伤。独有的生活经历,让川端康成始终痴迷于世间最奇妙的事物与情感——就是美。
川端康成一生对于美都是不懈追求的。在他心中,痛苦是美的,眼泪是美的,仿佛世间一切的事物经过他的眼睛,都会披上美的衣衫。在他眼里,爱情没有轰轰烈烈,只有轻柔、淡雅、柔美,爱情的朦胧与青涩,在他的笔下缓缓流出。在他眼里,女性是美的,她们如同盛开在溪边的白莲花,淡雅、纯洁,既亭亭玉立,又摇曳多姿。
在川端康成的笔下,他所用最多的意象就是镜子,这是美的载体。通过镜子,我们能感受到万物的美,既近在咫尺,又如幻如梦。《雪国》中男主人公岛村坐车时,遇到女主人公叶子。两人并不相识,但通过反射的镜子,岛村看到了叶子的眼睛。通过这个独特的映射,我们从中看到了青春、美丽,感受到了哀伤、悲悯。在随笔《花未眠》中,川端康成记述自己凌晨四点从旅店醒来,悄然观察自己身边未眠的海棠花。朵朵普通的海棠,却让其沉醉于美与悲哀之中,既感受到生命的绽放,又感叹生命之易逝。川端康成,就是这样追求美的,甚至让人避之不及的“死亡”,经过他妙笔生花的诗化,也成了另类的美。就像《雪国》中所言:“叶子从高楼优美地坠落,那无异于一幅画。叶子从此成为精灵。一场生命的终结,都是有理由被赞美的。有些飞蛾看起来贴在纱窗上,其实已经死掉了。岛村把它们拿在手上,心想为什么会长得这么美呢”。川端康成对美的几乎病态的追求和狂热的渴望,最终使其难以自拔,走上了自杀之路。正如他在随笔《临终的眠》中所说,这世界的终极之美将出现在临终人的眼中。
品读川端康成的作品,我们不禁感叹,他确实是日本民族杰出的孩子。日本民族独特的“物哀”审美观,已经深入其灵魂之中,造就了他多愁善感的性格特征。曹文轩先生曾经对“物哀”作出过解释,人们对眼前风物,或者内心已驻有悲哀、忧伤、伤感、忧愁、苦闷之类的情绪,或者是因为这些风物的姿态、颜色、气味、枯荣与涨落的动感情状诱发了这些情绪,从而在物我之间,产生一种互长互消、互渗互动的情感之流。物哀之情,构成了日本民族的大川大江,使其独立于世界,成为不逊于任何一个支流的独特所在。
这种对美的不懈追求、不懈探索,美的猎获者,也许我们普通人穷其一生也不能达到。在《三体》中,罗辑问他的女友,小说中的人物24小时都在恋爱,他们如何谋生?美也是如此,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只为了美,像川端康成一样活在美的哀叹中,但我们却要牢记,寻美、找美的过程从不是嘻嘻哈哈的,它始终是严肃的、庄严的,与追求生命终极意义相融共生的。现在的我们审美水平还很低,也许还停留在在“帅气、靓丽”等浅层次上,但我们一定要认识到,其实真正的美是跨越时空、由表及里、洞彻灵魂的,它生活在生活中的每个角落,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去感知。我衷心希望我们每个时代的年轻人,都能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我坚信,一个发现美的人,一定是一个热爱万事万物的人;一个生活在美中的人,一定是这天下最美丽的一道风景。(韩城公司 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