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每天清晨,当那清脆圆润的鸟叫声在静悄悄的小区响起,我不由得放慢了上班的脚步,那是多么亲切又熟悉的声音。记忆的阀门忽然打开,家乡早年间收麦子的场景和已经远去的欢声笑语在脑海中浮现。
这婉转的声音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如一首动人的歌谣在耳边回荡,它从故乡那悠远的山谷传来,由远而近,由近及远,飘荡在金黄麦浪的上空。
每当听到布谷鸟叫的时候,农家人就开始为一年一度的收割大战做准备了。镰刀、扫帚、木锨、簸箕……一堆“法宝”从家里布满灰尘的角落里捯饬出来,再进行一番修理便可以派上用场了。说到镰刀,印象中大伯的磨刀技术堪称一流,在晌午人们都休息的时候,他便开始劳作。一块磨石、一碗清水、一条旧麻袋铺在老院中那块石板上,准备工作便就绪了。只见他一手紧按镰刀,一手掌着镰刀的托手,刀刃在光滑的磨石上来回摩擦,“霍霍”的响声飘荡在狭小的院落里。我蹲在一旁聚精会神地观看,他时而洒点清水,时而用拇指在刀口试一试,不一会儿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刃便闪耀着锋利的光芒。
随即“金黄铺满地,老少皆弯腰”的抢收战在小山村便拉开了序幕。早上天不亮的时候大人们便下地割麦;爷爷奶奶负责做好三餐等后勤保障;小孩子的任务就是搞运输了,一手提着饭篮子,一手提着茶壶,晃晃悠悠地行走在乡间小路上,火辣辣的太阳迫使人想找个阴凉的核桃树小憩一会,然而担心家长们会饿肚子的我们却不敢耽搁时间。等赶到自家麦田的时候,几亩割好的麦子已经被父母整整齐齐地平铺在地面,一眼也望不到尽头。此时,田间地头都是人们忙碌的身影,他们戴着草帽挥汗如雨,拉牛车的三叔时不时唱段大秦腔,一幅充满丰收喜悦的务农图尽情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在麦场上那种团结协作的情景更是令我记忆深刻。几头牛戴着笼头各自拉着笨重的石碾子,后面托着一个压着石块的磨条,在麦场上迈着八字步一圈又一圈地转悠。赶牛的二叔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他们说着、笑着、忙碌着,一折腾就是几个小时。接下来堆麦秸垛的过程便是大伯的拿手好戏了,他站在垛子中央位置下用铁叉一次次地往上丢麦秸,每一次丢的弧度都呈现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在欢声笑语中不偏不倚地落成了堆。小孩子最喜欢的工作便是推叉车了,叉车是由两个木头车轮加上五根并排的木杆组成的,我们兄弟几个紧握后边把手,一阵狂奔从垛子下边插入,麦秸垛子在“咯吱咯吱”的响声中被我们送到了目的地。一趟又一趟,累得我们满头大汗,整个麦场上麦壳夹杂着灰土到处飞扬,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的欢乐。抓几颗麦粒丢在嘴里,那股醇香的味道让大家瞬间体会到丰收的喜悦。渐渐地,一个高大的麦秸垛在麦场上基本成形,大伯满心欢喜地欣赏着这个“战利品”,时不时地还要再进行一番修理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布谷、布谷……”又迎来一个丰收的季节,可是那些年金黄的麦田已被花椒树、核桃树占领,勤劳和蔼的大伯早已安息在他曾经辛勤劳作过的那块麦田里,守护着这块深情的土地,守护着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家。(龙钢公司炼钢厂 张长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