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读完龙应台的《目送》,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自幼在外求学的我,和父母在车站有着数十次的离别。寒来暑往十余载,他们送我离开,或等我归来,就在如此的循环往复中,我从少年至成年,而他们从壮年至暮年,岁月的脚步并未因分别而停留……
最初的离别是在十余年前的汽车站。因为初中的时候在市区上寄宿学校,母亲哪怕再忙,每周都要送我去车站坐车。我坐在车里,母亲站在车窗外。或是落实余晖洋洋洒洒地照在身上;或是斜风细雨织成密密的网,将母亲笼罩;或是俏皮的雪花打着旋儿落在母亲的头发上、衣服上,风物变幻,唯一不变的是母亲温柔的眼神,满是关爱和期盼。这爱如丝丝细流涌入心田,有酸涩,不舍离开;有温暖,爱意满满……
2009年,我考上了外地的大学,离别是在火车站。我站在行李入检处,母亲站在排队检票的栏杆外,耳边是到站播报声、人群嘈杂声、检查机器的叮叮声……外面是母亲不舍的眼神,是她无声的言语。即使什么都听不见,但我想她一定是在叮嘱:路上注意安全,在学校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常给家里打电话……每一句都是关怀,每一句都充满爱意,这爱历经数载,只增不减。随着人流前行,走入候车厅,她仍站在原地,挥手示意,不愿离开,直至走进候车室再也看不见……
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离别,似乎早已在岁月中麻木,直至车窗、栅栏全部消失……2017年3月,母亲陪我去上海考试。短暂的相聚随着考试的结束而进入尾声。早起,穿过校园去坐车,同母亲并肩行走,凌晨五点的教室却已是灯火通明,在这星星点点的灯光里,我发现母亲的背弯了,因赶车走得急而微微喘着气。我主动要求帮母亲拿背包,她却怎么也不肯,一个劲地摆手说:“没事,妈背得动。”而我只能五步一回头,走一段再等等母亲……这一刻,我才真正发现母亲老了。在十几年的离别里,白了发,弯了腰,已至暮年。
到了机场,是我返校的航班先出发。听着广播声,随着人群慢慢前移,一步步离登机口越来越近,一步步离母亲越来越远……一步一回头、一步一挥手,母亲却未挪动半分。周围人来人往,身着灰色上衣的母亲却是那样耀眼,无论我何时回头,母亲总是微笑地站在那里。我挥手,母亲也挥手,但却迟迟不愿离开。不是在窗外,不是在栅栏外,就是这样毫无阻挡地站在百米之外,微笑、挥手……毫无保留的爱扑面袭来,我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岁月改变了年龄,改变了外貌,却抹不掉母亲的关怀与关爱,我再也舍不得离开,再也不愿让母亲站在烈日下、风雨里,送我离去。但是事与愿违,工作后,虽然比上学时离家近了,却还是免不了要离别。历经十余载,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我坐在车里,母亲站在车窗外。此时的母亲华发不在,皱纹交错,微弯着背,唯一不变的是那湿润的眼神。十余载的离别像电影一样在眼前一一浮现,从落日余晖到斜风细雨,从烈日当空到漫天飞雪,从青春年华到美人迟暮,岁月在流转,生命在流逝,但爱却只增不减。这爱,未因时间而淡化,未因离别而淡漠,未因距离而疏远,它像一丝丝无形的线,始终将我牵绊。我们在岁月里紧紧相连,仿若从未分离。(汉钢公司 翟澜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