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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杏子
发布日期:2019-07-22    作者: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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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外婆,我想大多数人脑海里都浮现起和母亲探亲去看外婆时一副慈祥,笑眯眯的面庞。而除此之外,我印象最深的还有外婆家对面田里的那两棵杏树。长大后想想,儿时外婆的照料甚至是有点溺爱与纵容,让我度过一个美好的童年。小时候不懂,现在仔细想想,外婆总有一种补偿的心态对于母亲,母亲不曾长待在她身边,老人家心里觉得没有时时刻刻给予关怀与照料,没有好好的给予爱,因而将这份爱转赠给我和妹妹。

读书时代,放了暑假就跟着妈妈去外婆家,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外婆清亢的声音,先喊我的小名,然后上来再紧紧的抱我一下。这时的外婆,洋溢着幸福的味道,还故作生气,埋怨妈妈不常来看望她,然后拉着我和妈妈的手进屋子里去,用那个小铁勺给我炒一个鸡蛋,外婆一边端着那个小铁勺,让我慢慢吃,一边和母亲拉家常。夏天傍晚的太阳下山去了,总是过了好久,等到天快要麻麻暗下来的时候,外公和两个舅舅才从田地里回来,门口的柴犬麻溜地跑上去,在迎接主人的归来。外公和舅舅总是要挨个抱一下我,将我举过头顶,说乔家那调皮小子又来了,外婆帮忙打水让外公、舅舅洗漱,母亲则去厨房把早已准备好的晚饭端出来,吃完饭后,一家人围坐在庭院里的大树下,微风徐来,蛙声一片,母亲与外婆继续拉着家常,而舅舅就带着我去家对面那两棵杏树底下摘杏子。

五六月份,杏子还没有熟透,青绿青绿的,夹在叶子中间,就像披上一层绝好的伪装,乍眼看去,根本没有杏子。但这时候的杏子却是我最喜欢吃的,咬起来“咔嚓咔嚓”,十分清脆,但是却酸地让人忍不住打颤。每当舅舅看到我那副模样,总是笑得前仰后伏,还故意让我再多吃几个。外婆故作骂态,让我等几天再吃,那时候杏子就会变得黄澄澄的,看起来就像一个个挂在树间的小灯笼,尝起来不再是酸涩、难以下咽。

可能我骨子里就叛逆,偏爱这股子酸劲,每年暑假的前期总在过完这个酸杏的瘾之后,牙齿酸软到嚼不动馒头,挑食也就在这个时候养成了。那时候外婆总在耳边说这么一句顺口溜“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最开始听到的时候幼稚的问外婆是不是李子有毒,那人们为啥还要吃,自己吃了那么多,心里十分害怕。外公告诉我别吃太多,要先好好吃饭。我这才慢慢收敛起来,其实已经是牙齿酸软的吃不了再多的了。假期过了一半,那两棵树上的杏子开始变得黄澄澄的,在绿油油的树叶的映衬下分外可爱,可我的味蕾已经不受诱惑。

这时候接近暑假尾声,也基本上到了回家的时候,外婆把各样果子摘一些,让妈妈带一些带回去。再过了些日子,杏子已经熟透,一咬下去,汁水争相迸发在口腔,甜的腻人。舅舅把那两棵树上的杏子摘下来,外婆把杏核挑出来,将杏肉整整齐齐像列队一样晾晒在院里的篱笆上。经过水分蒸发,糖分聚集地更加紧凑,杏子干早已没有绿杏子那样的青涩的酸楚,而是一种醇厚的甜味。对于杏子干,外婆有她自己一道独特的酿制方法,她将这些晒好的杏子果干放在蜂蜜坛子里浸匀,个把月后,将杏子干取出,滤去多余的蜂蜜,再盛在一个干净的坛子里,想吃的时候取一些出来。甜甜的蜂蜜侵占着杏子干的每一个细胞,嚼一下,杏肉里留存的那已经浓醇的酸味在舌根轻微荡漾。

每一年,哪怕不在外婆家,杏子刚长成青绿的时候,舅舅总会专程带给我一些,知道我挚爱这股子酸涩劲,杏子熟透了仍会带一些给家里其他人,而过了丰收时节,甚至进了深冬,外婆也嘱咐舅舅不要忘了带一些自己制的那蜂蜜杏干给母亲和我们兄妹。

从初春淡雅的杏花到深冬带着爱的味道的杏子果脯,一年的时间里我们都在杏子陪伴下度过。如今外婆的后背堆起一个小山丘,再没力气抱紧我了,那两棵杏树也长的更茂密了,虽然我还是喜欢那个青绿的酸杏子,但也克制的少吃一些。

杏子熟了,酿制杏干的人换成了舅妈,还是会寄给母亲和我们兄妹两个,外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更欣慰踏实的笑容,像那两棵在落日的余辉里静谧的杏树一样。树底下,外婆给我重复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我还是像第一次听一样,不急不躁地耐心听她讲完,把我少有时间里陪伴她的温暖安静地放进她的口袋。(韩城公司 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