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说,七月流火,是烈焰慢慢消失的季节,是天气慢慢降温的时刻,但在这现代的城市里,在钢筋混凝土的包围下,穿梭在车水马龙之中,无论依照农历或者新历,七月的“火”却不见“流”,像个脾气暴躁的孩子,用那青春的气息、源源不竭的精力,拉住所有人的衣袖、挂在他们的肩膀上,用温热的小手贴着,挠着,闹着,直到城市里本就匆忙的人们,都被捉弄得大汗淋漓。
我更想念故乡的七月。那个时候,七月是个性情温和的姑娘。她带着一袭绿色的衣裙,走过大山,大山呈现连绵起伏的翠绿,走过杨柳,柳枝盛放生机勃勃的新绿,记忆里,山的样子是柔软的,在阳光照射下,嫩绿、青绿、翠绿、墨绿,像是一片绿色的海,与你相看两不厌,置身其中,就觉得呼吸都是绿色的。七月有时候也是多愁善感的,时不时落下几场细密的眼泪,不重,不暴躁,细细的,缠绵的,格外惹人心疼。在那成片翠绿绵延的山脚下,河水充盈着她的眼泪,河水的心也滋润了起来。七月来临之前,河水被割碎成细带,只在石缝里慢慢地行走,此时此刻,在七月的歌声里,他们也“大胆”了起来,撒开了奔腾的脚丫子,漫过水草、漫过石子,激荡起涛声阵阵,像是他们调皮的笑声,雪白的浪花撞击而起,冰凉的,肆意的,抚摸过孩童伸进去的脚趾。
那时的我,就坐在小河旁边,望着几只长得并不好看,却姿态可掬的鸭子“巡游”而来,趁着七月的阳光,将鸭嘴没入湿润的草丛里觅食,顺着鸭子的脖子看去,来不及细细端详,鸭子已经捉到虫子扬起脖子,骄傲地抖落嘴边的水珠,惹得我哈哈大笑。水珠甩落在羽毛上,多出来的光洁细腻,是七月姑娘的别有用心。而那时的我,竟也不怕脏、不怕鸭子身上那“野性”的味道,蹲在湿漉漉的河边,让七月把我抱在怀里。
故乡的七月,昼长人静。一整个上午绕着小河飞奔,让水湿了鞋,让笑堆满了脸,跑回家里,印象最深的画面,是爷爷摇着扇子,坐在葱葱郁郁的芒果树下,一杯清茶,透着青草的味道,远远没有都市里那一小片龙井、那一小撮“金骏眉”来得珍贵,但那清茶的味道,却能让我永世不忘。在七月的午后,天空悄悄变脸下过一阵细雨,洗涤了灰尘,扬起了草香,七月的天又换上阳光明媚的笑脸,温暖地注视着静止了时光的、安静的乡村。我靠着爷爷,爷爷摇着扇子,即使没有空调,高大的芒果树下,依然有着舒适的凉意,温柔的风,卷着七月的平和,带着乡村的小曲——那一声声的鸟鸣、蝉噪,偷偷地混进碗中的清茶,那时的我,一杯杯地喝,喝完了打个嗝,在恍恍惚惚的光影里睡去,故乡的七月,七月的午后,少年的午后,不必赶着醒过来。(龙钢公司规划发展部 段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