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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10-22    作者:薛晨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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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有些淘汰下来的土瓮,大瓮青灰似钟,小瓮黝黑为罐,安静的栽放于墙里墙外。
  瓮是时代的记忆,装进了国人数千年的生活。大瓮高壮,主要用来囤粮。小瓮体小壁薄,口细肚子大,却可装万物。早些年,家家户户离不了瓮,总得有一口大瓮装水,烧火做饭、洗扫庭院,总得一瓢一瓢从中来过。有能工巧匠有新鲜点子,大瓮截一半留底,瓮下凿口通风,瓮内贴砖抹泥,硬生生变出一个大炉子来,蒸馍做大锅饭,耐实受用。小瓮是最灵活的容器,各种豆子、各种面,干的、湿的调料宴。早些年蔬菜匮乏,冬日除了白菜萝卜近乎没别的菜,小瓮被用来腌制泡菜,一口一口全是“革命”的口粮;老头们喜欢用小瓮来泡酒,叭滋叭滋饮进去去的是生活的苦辣酸甜。
  大瓮有趣,幼年时有两件事可做,其一,瓮里空空如也时,攀爬其外,用手在瓮外壁拍打,探头朝里哇哇乱喊听声响。与堂兄妹捉迷藏做游戏时,瓮里是一个极好的去处,藏到大瓮里边与世隔绝,不过藏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最危险的地方。其二,则是瓮中不盈不亏,麦子未满时,磨面前要把小麦装到袋子里,瓮高伸手够起来装袋不大方便。也就轮到我上场,脱了鞋,被大人提起来放进瓮中,光脚踏在冰凉的麦子中,拿着簸箕铲起来装袋,一脚深一脚浅的往下滑,对于小孩子来说再好玩不过。
  我三五岁时还住在老村,村里有户人家酿醋。出了老院,右走至头,左拐小巷右户人家,家中酿醋,酸气弥漫,每玩耍路过,酸酸涩涩与寻常人家不一样,闻着难受、心里好奇,里面究竟是哪样?有次家中吩咐去邻居家送东西,院子里好些灰色大土瓮,一米出头,直径八九十公分,厚实笨重,瓮口盖着用塑料纸包的木盖。如同好奇外面的世界,也好奇着大瓮里的色彩。年幼个矮,踮着脚掀开木盖,两手扒着瓮沿,双脚顺着瓮面连骑带蹬,胳膊才夹住了瓮沿,瓮中的世界才得以见到。瓮内无光,液体浑浊,越往里看越是混黄。表层漂浮絮沫,浓酸冲鼻,怎么看也没有装在瓶中、调倒碗中的醋好看剔透。经历的事情多了,也能中窥些道理,生活宛如酿醋,表里不一,有些事触碰到生活的本质,发觉什么都不容易,所有的光鲜安逸都是有人用木板盖去了最艰难的部分。而后,你经历这些,你明白这就是地气,这也就是生活本身,必须扛得起希望和责任,昂首付出,祖辈们也是这样混混沌沌生活千年。(龙钢集团 薛晨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