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早熟玉米下了,我磨了点玉米面,今年的雨水充沛,玉米长势好,玉米面打的搅团光滑细腻,吃起来筋道……”母亲在电话那头告诉我。
是呀!又是一年初秋时节!接到母亲的电话,我便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家中,然而公事繁忙,竟是不得空,只得在电话里两三承诺,国庆长假一定回家。虽然母亲说好,但是语气中的失落却是掩饰不住的,我理解母亲的心情,那里面是对女儿无尽的思念和期盼……
说起来,搅团是我小时候吃常吃的饭食,绝不是什么稀罕金贵的东西。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是个物质很匮乏的年代,填饱肚子永远排在第一位。那时候小麦亩产很低,交过公粮每家的粮食就不多了,农村人为解决温饱问题,就打起了秋粮的主义,那便是玉米。玉米用来做面条不行,但是做粗粮,如蒸窝窝头,打搅团,凉凉粉,还是很不错的。所以一到了漫长的冬季,家里的早饭永远就是搅团凉粉。对于搅团凉粉我好像永远也吃不腻味,搅团趁热吃,蘸点油蒜辣子水水,每每香得我差点连舌头给咽下去。每天下午打搅团,母亲总是打的多,吃不完再凉凉粉或漏凉鱼,母亲每天很忙,很少有时间漏凉鱼,总是匆匆的凉成凉粉,第二天早上上学前,母亲把先一天的凉粉很开水烩一下,调点辣子盐,竞也觉得甚是美味。
母亲打搅团时,我总是在边上观摩。水滚沸了,母亲便把和好的面糊,拌到锅里,边搅边拌,为了搅拌均匀,母亲一般都用家里的擀面杖来搅拌,绝对不能有疙瘩。“搅团要好,七十二搅”,说的就是搅拌的作用。成年后,嫁的太远,便不能时时吃到母亲做的搅团,我也曾亲力亲为,尝试着自己做一次搅团,谁知看母亲做起来容易,自己做起来便不是那么回事。刚开始水多面少,搅起来尚不觉得费力,随着水越来越少,面越来越多,便不是那么回来了,由于搅拌不及时,锅底都糊了,上面的且离熟差得远,最后无奈放弃。后来在母亲的指导下,也曾做出能吃的搅团,却觉得不是母亲的味道。
搅团打好后,母亲便开始做蒜水。蒜水的好坏,决定着搅团的好吃程度。母亲剥好蒜瓣,捣成烂泥一般,然后放上花椒面和辣椒面,盐,最好再放些磕熟的芝麻,烧些热油,蒜香和着辣椒香便满层子飘香,最后放些醋,便是好吃的搅团汁了。冬日里一家人围炉而坐,吃上一碗,简直是寒冷的冬天里最好的慰藉。吃完一碗,想要细细品味这滋味究竟是何玄妙,竟也说不出这奇妙,那温度、那味道,只叫人止了涎水,愿再流连。香嫩柔顺,放下碗时,还想再来一碗。
现如今,物质极大丰富,大鱼大肉也是寻常,搅团却不多见了。村里现在也很少有人种玉米,不多的地里基本上都是经济作物,花椒、苹果、葡萄最为常见。也是,同样的一亩地,如果栽种经济作物,收入和种粮食差异实在太大了。家里有二分地离家颇近,母亲原也是打算种些苹果的,一来年龄大了,苹果地的活路慢慢也干不动了,索性就种些玉米,再套种些豆角,辣椒之类的,每年收的玉米也不多,母亲都细细晒好了玉米,仔细收着,每次我休假回家,母亲总要磨些玉米面给我打几顿搅团给我解馋。母亲有一次叹息道,村口这点地因修路怕是快要征用了,以后的玉米面得买了,打的搅团便不如自家的玉米做出来的好吃。我安慰母亲道,现在都时兴吃白面搅团,比玉米面搅团好吃,以前想吃还吃不着呢。母亲笑了笑,我知道母亲总是因着我爱吃才种的玉米,母亲一辈子辛劳,苦日子是过惯的,且由于年轻时家境贫寒,吃糠咽菜也是常有的事,于吃上很不讲究。现如今日子富裕,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现在的人是在天堂里过日子,平时吃穿比以前过年的日子都要好上许多。
我常想,我这么爱吃搅团,到底只因它独特的滋味,还是因它独有家乡的味道,回忆的味道,母亲的味道,家的味道,我曾在那里成长,这味道便牵绊着我,使我魂牵梦萦,引我常回去看看。(汉钢公司计量检验中心 张建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