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年关将至,老家便有拜庙的习俗。童年稚嫩的心里,我是抵触类似活动仪式的,原因在于庙里的塑像太过狰狞可怖,遐想的噩梦总能在记忆的撮合中易发的诡谲起伏,进而生出怯弱心,总角玩伴说我肯定干过坏事,才如此的抵触孱弱,为此我曾和他们打赌一探究竟。
纵然心如铁毡的人与这些石像初次会晤,我想肯定也会一个趔趄,心中难免微澜涌动。居中的是一位宽耳慈穆的老者,手持拂尘,面容舒缓,威严淋漓。端居其上,而又凛凛俯瞰,我想能做中间的必是是老大无疑,毕竟陈旧的戏文,和祖辈的口耳相传向来如此。左右同起,分别有四位毗邻而坐。有执笔注目的;有怒目而视的;也有执鞭嗔目裂眥的。他们身高不一,魁瘦有别,不同身姿殊别给人以风格迥异的震慑音容。向内门走,则进一石室,独居一石像,其容身之所恰如一龛,其人白头怒发,鹰颜矍然,若是须臾转身,刚好能触及其面容,不觉骇怿不安,惶惶失然。除了这些虚化出来的人圣鬼魔,庙殿内外碑文成群,廊屋回转。
由于并非庙节,又非殿主寿诞,所以庙中虔诚者比起以往有所阙闭。极力想在玩伴中树立威信的我,在硬过头皮之后,总是故作淡定。而积累起来的成就感,却毁于一场意外感冒,玩伴借由拜庙事由,经过渲染调和,让我的感冒更加玄乎不定,带着一丝恐慌,母亲带我向庙祝那里求福庇荫,而只有我知道,庙祝的装神弄鬼,可惜了那些香油钱。
等跨过初中门槛,科学说让我更加证实了那些虚妄之辞,理智和史书篇牍,让“无神说”在脑海中更加笃定。我想,神的存在,早期那些掌权者所附加的神秘感,让权力者通过天命说来巩固思想地位。这种惑众的行为屡试不爽,从刘邦到秦皇汉武,无一例外,更让人破涕的是,他们是始作俑者,同时又沉浸在那些江湖术士之说的仙山琼阁,就好像病毒一样,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时间的锤炼往往能锻造那些不屈的佼佼者,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位猛士,南梁范缜。其人心性醰粹,直率刚猛,不必权贵。《神灭论》的问世,让他与朝堂衣冠之足鸿沟相对,针锋激对。太远王琰曾经著论来讥讽范镇说:“呜呼范子!曾不知其先祖神灵所在!”通俗之语就是说,哎呀,范镇,你既然不信神灵,那为什么还要祭拜你的先祖呢?恐怕,你连先人的敬畏之心都应该荡然无从了吧!而范镇的回答更为精辟狠辣,他说:“呜呼王子!知其先祖神灵所在而不能杀身以从之!”意思就是说,你既然如此崇拜先祖英灵,为什么不自杀跟随先人而去呢。一时让王琰羞愧难当,而范镇成为当时社会的对立面,人们在喟叹其才思敏捷的同时,也曾担忧其仕途。王融曾对其惋惜,说以你的才气,兢兢业业何患不能得到高官厚禄,而整天沉迷灭神辩论,不觉得可惜吗?他说飒然辩道,如果我能够卖论取官,有何至于高官厚禄所能满足和欣慰的。
现在的国人拜神,大多是出于虔诚,鲁迅笔下的愚民牧夫,渐渐远去。神的存在只是人们心中的寄托,掠影而过,在保留神秘感的同时而又不失后起之秀的清醒锐意,信仰包容的民族,在时光的进程中,笃定的信仰将是每个人心中的一道光,狭风抱挫,奋然前进。(汉钢公司 戚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