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平凡人,我也是个平凡人,平凡女儿写平凡父亲的文字,也只能是平凡的文字了。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写过自己的父亲。具体是什么原因搁置了我写父亲的想法也记不起来了,也或许我就从来没有过写父亲的想法吧。
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陕北人。出生于文化大革命初期,那个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又没有什么家庭收入,家里很穷,上学别人都自带干粮,而父亲却经常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他说因为活动会增加饥饿感,所以他上学课间几乎不活动,或许这就是父亲个子又矮又瘦的原因吧。所以,在我上学后,父亲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不是好好学习,而是你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吃饭,肚子吃饱是最重要的。每每此时,我就想父亲当年得是有多饿,可能那种根深蒂固的饥饿感,他再也不想让他的女儿体验了。虽然如此,父亲却是班里学习数一数二的,但是因为后来家庭原因,初中毕业了就再没有上学。他写的一手好字,那时候每次发新作业本和新书了,都是父亲为我写好名字,去了学校就会有说不出的自豪感和喜悦感。小学时候的作业几乎都是父亲在辅导,他对我没有多么严格的要求,他总是说今日我养习惯,明日习惯养我,你只要养成天天学习的好习惯就行了。后来的学习,父亲几乎再没有多么操心过,我知道其实他心里挺关心的,只是害怕给我太多的压力而已。不幸的事,父亲在我上初中时,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母亲说那时候他经常吐血,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因为他从来不会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确实,父亲再也不能干重活了,就和母亲在家里一起织毯挣钱,别看他是一个男人,每次织毯绣花都是父亲在画,织出来的毛毯那上面的花儿,鹿儿,草儿都是活灵活现,每次织好之后去集市上卖的时候都是很抢手的。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织了十年毯,换来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用母亲的话来说我们的嘴上再也不受罪了。
上高中后,因为每个村里织毯的家户越来越多,父亲说这个活不行了,得出去打工呀,鉴于他的病彻底好了,我们都同意他外出打工挣钱,平时的寒暑假回去再也看不到那个戴着口罩在毯架上织毯的父亲了,他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每逢过年,村里闹秧歌,总是少不了父亲,他爱热闹,他会唱秧歌和信天游,扭秧歌每次都是打头阵,母亲经常打趣说说父亲投错胎了,要是一个女人,也是一个能歌善舞的女人。哈哈,然而我却没有遗传父亲的基因,哎,这就是命吧。
好不容易把我供的大学毕业了,弟弟婚姻的变故又给家里添了一层霜,父亲又寻了一份常年在外的倒班岗位,按照他的那个年龄和工作性质,倒班着实太累人,但是他说趁着自己还能干得动,就多挣一点是一点吧。暑假千里迢迢回了一趟老家,父亲只是让别人顶班在家里呆了两天就走了,看到父亲两鬓斑白的脸上的一道道皱纹,心里一阵阵悸动,当年那个给我扎小辫儿的年轻的父亲真的老了,这些年我对父亲的关注太少了,以至于他什么时候添了几丝白发我竟然不知道。他说他要一直干到自己干不动了为止,他要给这些孙子们创造他力所能及的环境,我的心里在流泪,不知道该说什么。
记得我当时决定要远嫁,去千里之外的城市安家立业时,父亲一脸的难过,但是他没有反对,他总是说只要女儿开心,过得幸福就好。其实他心里有一万个舍不得自己多年养大的女儿要撑开父母双翼的庇护远飞了,对于整日里辛勤劳作又没有时间的他们来说想见一面也是何等的难啊。所以每次回家时,提前都给父亲打招呼,他好安排自己的工作。我承认我自从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我的“翅膀变硬”了。比起对父亲的爱,我似乎更爱我的小家。可能如龙应台在目送里说的“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用追”。父亲,他懂得。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认识到世界上所有的物理、数学公式都难以证明和衡量一个父亲付出的大小多少,所有华丽的辞藻都难以表达一个父亲的伟大。我只想说时光啊,我求你温柔以待。(汉钢公司炼铁事业部 薛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