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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山乡椒红时
发布日期:2016-08-16    作者:张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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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山乡椒红时

  进入阳历的八月,又到山乡椒红的季节,整个高原弥漫着浓浓的椒香,微风飘来,让人陶醉。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让人流连忘返。一坎坎的梯田连成的椒园,遍布了原野,错落有致,一朵朵饱满的花椒果实在绿叶的衬托下,宛若片片红云,美丽而诱人,这样的景象预示着花椒又迎来了一个丰年,经过一年来辛勤劳作的人们这时脸上挂着无限喜悦的笑容,期盼着这一年一度的大收获。
  我的家乡就在具有“中国花椒之乡”韩城市西部的高原上。这里虽说是高原,但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处在山区与高原的过渡地带,海拔800多米,但大片的平地不多,到处沟壑纵横,种庄稼难有好的收获,唯有果木类的植物特别适宜在这里生长,尤其 “大红袍”特别适宜这里的水土,耐生长,而且无论旱涝的年份对花椒的收成都影响不大。这主要是因为花椒本身耐旱,更重要的是我们这里背靠着韩原西部唯一的一座高高耸起的大山,这种地形即可挡住北方的寒流,又有利于保墒和形成地形雨,所以春季不怕花椒树牙的冻伤,旱季不会发生大旱,得于它的庇护,保证了这里每年不错的收成。
  说起种植花椒的事,有些久远,应该是我童年的记事了。大约在七十年代初,我开始记事的时候,我们这里的花椒并不多,到是满沟坎的桃啊杏啊以及生产队的枣树园令我印象深刻,地道的口感和收获的快乐吸引和伴随着我的成长。而在村子东头梯田顶部地畔上的木梨树旁围拢着的一棵苟椒树,开始了我对花椒树的认知,椒树树形不大,带着宽大的刺儿,长在杂草丛生的地方,从出土的根部分成五枝瘦骨嶙峋黑色的枝干向周围努力张开着,顽强的存活下来。
  关于这棵树,村子上的人并不知道它的来历,更不知道何人栽种,应该是自生自长的一棵老椒树。到了冬季叶子落尽的时候,就像一只伸向天空的手,全靠老天的恩泽得以生命的延续。这棵椒树平时并没有引起多少村人的关注,满身的刺儿和结着对当时农村人可有可无的果子,让这棵树在村子里并没有多少人待见。只是旁边的木梨树那成熟后蜡黄的色泽和喷香的果味吸引着我的到来,这也是椒树果实成熟的季节,上面零星的结着小颗粒的花椒果,每爪果子并不像现在的大红袍花椒那样饱满,也没有人专门去收获,只是偶尔谁家吃肉的时候,才到这里采摘上一把花椒作为煮肉的调料,大多果实都在秋后自行飘落,不过如此而已。

又到山乡椒红时

  七十年代末生产队开始解散了,各家各户开始种上了责任田。村里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先是有了白馍白面,后来有了肉吃,日子慢慢滋润了,当人们以往缺乏营养的脸颊开始变得结实、红润的时候,人们才记起了村东地垄上的老椒树。因为那是炒菜焖肉的最佳调料。每到收获的季节开始了争抢,往往没有熟透的时候,果实已经被摘光,疯抢的结果使椒树受到了极大地伤害,结的果一年比一年稀少了。后来就有人在自己的责任田的地垄上栽了花椒树,老椒树渐渐的没有人争抢了。因为后栽的花椒树属于新品种 “大红袍”,结果快,一般三年多的时间就可以挂果,而且树上的刺小,颗粒饱满,椒爪大而紧实,色泽好,味道更浓郁。
  随后的几年间,各家各户为了万事不求人,都在自己的地垄上栽上了花椒树,这时村里脑子活泛的村民试着将自己吃不了的花椒拿到镇子里贩卖,结果出乎意料。本来没有打算能卖掉多少的村民,花椒刚摆在集市上,以每斤3块钱的价格被一帮城镇的居民一抢而光,那时的3元钱已经是很大的数目了(猪肉才1.5元一斤),很快做成了人生的第一次生意。心想这生意这么好做,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激动之余,他用这些卖花椒的钱,在镇子里买了上等的旱烟和一些家里的用品。当返回山乡的时候,这一消息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一下子激发了许多村民的想法。还有些村民向他当面核实和讨教经验,抽着从镇子里带来的好烟,听着他讲着疯狂的售卖过程,感受着真实的存在,激起了乡民们栽种花椒的热情。这时村里又有人讲:这个现象只是暂时的,花椒就是一种调料,哪能有多大的市场。许多人也在想,是这个理。尽管有少数人在跟风栽种,而大多数人保持了冷静的观望态度。
  又到第二年椒收的季节,花椒的价格仍然坚挺,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到是有一件从外村传来的消息让整个村庄的人们感到震撼。在我们村子西边沟梁上有一个小村庄,由于交通不便,许多人都搬到交通便利的村庄居住了,仅有住着的几户当地人和老山里搬来的外来人口,显得更加的地广人稀,这里的地不仅难种,顾不过来,而且收成又不好,所以这些人索性在几年前就采取了一个偷懒的办法,将沟坡地全部栽上了花椒树,仅有的几片平地当做口粮田耕种。结果那年的花椒又长得特别的好,来了一个大丰收,家家户户卖椒的收入达到八九千,个别的收入有过万的,而且还有的人在县城买了房子。这一消息无疑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也是对村里摇摆不定的人们一个巨大的刺激,于是这种赚钱的激励效应更多的鼓舞着村民的生产热情,有人就看好了育椒树苗市场,有人就张罗着大规模的种植,这种留足口粮田,其余全部栽花椒的模式迅速在村子里展开,一场花椒规模化的种植开始在周边蔓延开来。
  随后几年,在我们村附近的原野上,花椒的种植面积越来越大,花椒市场的价格也在年年攀升,最后村民干脆连口粮田也种成了花椒树,专门经营花椒的种植。满山遍野的花椒林不仅防止了水土的流失,又增加了农民的收入,得到政府的极大鼓励。由于成片专业化的种植,吸引着全国各地的商户前来收购,按级定价。在中国体经济的不断繁荣,消费品市场需求不断增加,花椒的价格也在不断上升,虽然经历了个别年份的降价,但总体涨多跌少,直到2016年达到每公斤80-100元的价格,可谓创出了新高。

又到山乡椒红时

  历经几十年的发展,韩城的花椒之所以能够经久不衰,而且声名远播,主要得益于他的品质。大红袍花椒又叫“大红椒”、“ 狮子头”、“ 疙瘩椒”,是韩城栽培最多、范围较广的优良品种,也许由于其长成的形状类似狮子头一样饱满凶猛,老百姓给起了一个这样吉祥好听的名字。花椒的生长喜肥抗旱,适宜在海拔300-1800千米的干旱山区和丘陵地区的梯田、台地、坡地生长,丰产性强,韩城所处的维度和海拔高度正在这一范围里,而且疏松的黄土地和充足的阳光给予花椒生产提供了充足的生长条件。所以韩城出产的大红袍花椒品质上乘,色艳、味浓,醇香持久。每次给朋友带点花椒,车的后备箱的花椒味持久不散,就是在办公室放上一带花椒,隔着包装满屋也能闻见椒香的味道,所以每年椒收的季节其他地方产的花椒被不法商人拉到韩城售卖,以次充好。前年听说卫星上天的时候,带了韩城的花椒种子,这种航天育种的技术,将会进一步优化韩城的花椒品种,那将是怎么样的改变和提升,真的值得期待。
  在我家的平地及田垄沟畔上,种植着大大小小的成千棵的花椒,有人问我家里种了几亩,我也回答不上来,确实计算不来,因为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栽满了椒树,父母也是用这些种椒的收入,供我们上学,从老村搬到新村,盖了几百平米的大房子,艰辛的劳作,使他们渐渐老去,如今七十多岁了,仍然锲而不舍的在这块土地上耕耘。对在这个年纪的城里人来说,应该早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而他们尽管也有条件不用劳动到城里歇息,但仍却停不下来,用他们的话说:“一辈子劳动惯了,到城里反倒很不适应”。其实我们知道他是不愿意舍弃自己的椒园,不愿意离开他们耕耘了一辈子的黄土地。
  今年,又到椒收的季节,和往年一样,每家都叫了一大帮的椒客摘椒,田间沟垄上集结了来自渭南、华县、陕南的椒客,赶忙的进行收获,到处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椒香与椒客的欢歌笑语在椒林中回荡。前屋、房顶上到处都铺满了花椒在晒,父亲弓着腰,拿着老簸箕在腾椒籽,将晒好的净椒按着等级分别装在不同的编织袋中,码齐放好。母亲在烟熏火燎的厨房为椒客做饭,到椒地送水,一天下来,大人小孩都忙得不亦乐乎,收获着一年中这至关重要的收成。
  每年摘椒的时候,我都要回一趟家,看看父母,帮着家里摘点花椒,感受一下收花椒的劳作体验,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愿能减轻一下父母的负担。为了彻底改变花椒采摘的难题,我曾经还发明了一种花椒采摘的工具,获得了专利,业内人士评价是现有采摘器械中最先进的一种,最后由于工作的调动和存在的一点小的缺欠而没有成功,可见这是一个极为尖端的科目。
  晚饭后,我突然想起了村子东头田垄上的那棵老椒树---那棵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过的椒树,就急切的向那块土地奔去。远远的望去,那棵木梨树任然挺立,但枝叶稀疏,没有了金黄的果子,且苍老了许多,而花椒树似乎已经消失,心中不免充满了惆怅和遗憾。可是走近一看确实是那棵老椒树已经老死了,唯有分开的五枝短小而干枯的枝杈昂然的镶嵌在低矮的主干上,昭示着它不凡的经历,告诉着人们往事的沧桑。这时我的脑海里也在回想着此地彼时--童年在木梨树、花椒树前的种种往事,感慨时间的飞逝和世事的变幻,虽然现在的生活条件比过去好了很多,但也换不来我童年拥有的快乐,睹物思旧,我潸然泪下。走近木梨树,亲一亲他那枯槁枝干,感受一下昔年的亲密,默默地告诉他:“让我回到童年!”
  这时,一支喜鹊从我头顶叫着飞过,打破了我的沉思,好像在笑话我的痴心妄想。当我带着郁郁寡欢的心情就要离开的时候,这时惊喜的发现在老椒树的根部,抽出了几条软黄细嫩的枝丫,使我看到了老椒树新的生命所在,让我郁闷的心情有了一丝的好转,增添了几分的欣慰。
  晚霞中,一些晚归的椒农、椒客们在山峁沟梁上攒动,风中浸透着的椒香不时向我袭来,地面草丛中儿时熟悉的地虫在低吟浅唱,前面的大山透出暗色的轮廓显得巨大而亲近。这里的高山、黄土地、家乡人、老椒树和那建在沟怀中的早已废弃的连片的老窑洞,连同那熟悉的椒香味道构成我永不磨灭的记忆,而这种记忆使我在远离家乡的日子,不断地反刍,时日俞久而愈发浓郁!(西安禹龙国际酒店:张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