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清晰而沉重的记忆。虽然时隔2008年汶川8.0级大地震已经整整8年了,记忆之伤结痂后早已脱落,但回想起那年地震,心情依然沉重。
那时的我,还在二中复读高三。记得那一届的复读班还在八十年代的旧教学楼东楼上,下午全班同学在13点30分都整整齐齐坐在二楼教室做题。14点25分,我们文理合班上英语课,当时大家正望着黑板抄写英语标准范文。突然,脚下桌面一阵摇晃,我的另一支笔开始滚动,当时还以为是公路上过压路机。又一阵摇晃,最后两排的同学喊着:“老师,地震了,地震了”,连喊几轮,教室里开始惊慌议论,有些精明的同学已经一溜烟窜下楼层。而三楼别的班的同学离开教室的脚步声已经令大家更加恐慌。教室开始有人慌忙逃离,继而大家不约而同跑向一楼楼梯口,全然不顾小周同学喊着:别拥挤,小心踩踏。等到教室不再拥挤时,我才开始往楼下跑,当时的我出奇的冷静。
在楼道上,顺着窗子往外看,楼下空地、公路上全部是人。地面摇晃着我已经走不稳了,文科班班长薛惠中回头看见我被晃动的栏杆甩到墙边时,连忙拉着我的手,当时我的心里凛然一动:我们都是同龄人,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发生什么意外。于是,我们互相搀扶着,冲进人群,踏着起伏晃动的楼梯终于来到操场。
接下来就是广播通知放假、遣散学生、封闭校园,我们冒险进入教室拿上所有高考复习资料回家复习。而家乡周边的小学生们实在是热闹自由的很,每天躲地震、疯狂玩,不用写作业,反正他们脱离了学校束缚,像林中鸟一样兴奋快乐。那几天,我们关心的是能不能推迟高考。“范跑跑”“郭跳跳”“震生”成了茶余饭后话题,谭千秋、瞿万容、袁文婷等同志的事迹让我们至今为之动容。
第二天,和邻居一起用彩条布、竹竿在空地上搭帐篷,夜间躺在门板支起的简易床上,四周邻居说话一个比一个嗓门大,蚊子也成群飞来,晚上也睡不踏实。那些天,母亲和其他家庭主妇一样,随身背着小包,里面装着家里的积蓄和房门钥匙。
从那天起,新闻里天天都是地震的消息,高考前的冲刺复习也力不从心。有时正在吃饭,突然余震震得门窗哗哗响,家人及邻居立刻放下碗筷,想也不想一股脑往门外跑。闲下的时候,想起父亲说过1976年唐山地震波及老家时他们的生活情景,颇有感慨。回想起父亲之前说过他差点就去唐山抗震救灾的事后,爱国热情溢满心头,我当时就萌发去四川抗震救灾的愿望,可惜现实并不不允许。
一周后,当学校尝试集中学生在帐篷里复习时,上课还没到半天,余震开始了,学校又放假。过几天又去学校,不久又是余震,又开始放假。反复几次,大家也都习惯了,在学校每天一袋“三鲜伊面”、一瓶纯净水,这是好心人援助学校后分发给我们的食物;陕西电视台记者也开始来学校采访,班主任告诫我们不要说怪话、出洋相;每天的108国道上,不时地行驶着挂有“抗争救灾”条幅、盖的严严实实的货车,不时引起同学的议论和猜疑。那段时间,甚至深夜的鸡鸣狗吠都能预示出下一场余震。
高考时,宁强邮局在宁一中考场外设立援助摊点,我们可以领取到免费的矿泉水、文具、药品,还能打免费电话与亲人联系。幸运的是,那年上大学,学校还补助了几千元。校园里,“从地震灾区来的那娃”,成了汉中宁强、略阳,宝鸡陈仓甚至四川同学的代号。
转眼又到了汶川地震八周年的纪念日,再次听老一辈人提起唐山大地震,虽然我们没有经历过那场劫难,但很多场景似曾相识。地震不同,在灾难面前人与人之间的关爱却是相同的。那个在2008年5月12日14点28分地震发生时搀扶我一把的薛惠中同学,后来他考上了西北政法大学。我们之前毫无深交,之后的交往也淡如水,但在那一刻他的帮助让我意识到生命的敬畏,虽然至今没有好好感谢过他,但他的形象和他喜欢用葫芦丝独奏的《月光下的凤尾竹》一直让我铭记于心。
时隔三年后,四川建设了一个新的汶川,而我也赶上了汉中地区这座灾后重建的钢铁企业招聘,有幸成为第一批新进厂的大学生,有幸看到了第一炉钢水,有幸在舍与得的磨练中学会了坚持。
那年地震后,我独自一人去过封锁着的教室,里面有些课桌已经倒地,几乎所有的课本都散落在地上,教室后墙一道裂痕从一楼贯穿到三楼,约四指宽,能从墙内看到墙外,黑板也从中被“S”形分割成两面。试想:在浑噩的状态下都能安然渡过那场地震,在清醒时刻还有什么借口不进取、不珍惜?
历经那年地震,见证了亲情、友情、师生情以及大爱无疆;回望那年地震,懂得了生命的可畏、人生的无常;感悟那年地震,有什么理由不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新生并不代表遗忘,纪念也不是为了沉溺于伤痛,汶川地震8周年,记忆依然清晰如画,经过灾难的洗礼更应积极勇敢地面对生活。(汉钢公司:席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