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渭北高原,父母是地道的农民,不曾出过省,对于他们最远的距离,是我曾工作过的秦岭南麓—柞水。虽然父母是朴实的农民,但我的爷爷是一个颇有声誉的教书先生,逢人便会迎来一句“侯老师”的问候。我是在爷爷“七寸戒尺”的鞭策下成长起来的。七寸戒尺,让我得意忘形时遁回原形,在消极懈怠时鞭策向上,在迷途时惊蛰知返。在爷爷七寸戒尺的“威慑”与教诲下,通过努力我走进了大学,走出了家乡,走向了与父母不同的人生。如今,三十而立,再忆往事,爷爷的声声教诲仍萦上心头。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是爷爷打响我的第一鞭戒尺。我是90后,幼时家里虽不富裕,却库有余粮,没有经历饥寒的我有了挑食的习惯。起初母亲见我挑食,便让我饿着,“饿了便吃什么都香”是母亲的方法。母亲的方法倒也奏效,每次到了晚上,我总是去厨房翻找着白天的残羹剩饭。过了两天,爷爷知道了我的情况,来家里吃饭。饭桌上,爷爷为我一阵夹菜,碗里耸起了高高的“菜梁”。看着满满的一碗饭菜,我犯了难。很快,爷爷与父母就吃罢了饭,碗见了空,而我面前,还是没怎么消减的饭菜。爷爷一阵催促,在阵阵“压迫”下,我把碗扔在了桌上,跑了出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尽管特意挑了很晚的时间回家,却仍碰到了爷爷。不由分说,爷爷的戒尺迎向了我瘦小的手。几板子下去,我哇哇大哭。“明天跟我去地里”,爷爷扔下话后转身走去。第二天清晨,天还未擦亮,爷爷就把我从炕上拽起,拉着我到地里。从早上到晚上,即使中午烈日当空,也仅是让母亲送饭,并未停止劳作。这一天,爷爷教我背会了《悯农》。自此之后,饭桌上的我不再为难。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是爷爷打响我的第二鞭戒尺。出生在农村,乡里人都不怎么买水果,村里种水果的庄户也少的可怜。一次凑巧的机会,看到邻居家里种了一颗石榴树,长势喜人,肥硕的身子在枝桠上招摆,似向我招手,红艳艳的石榴馋馋地勾着魂。耐不住这挠人的折磨,我与小伙伴三五成群,趁着邻居不在家的功夫,翻墙进入院内采摘。爬上树一番饱餐后,我与伙伴开始往兜里装。不料,“吱呀”的开门声像“紧箍咒”般响起,我们慌忙下树,四散而逃。毕竟不是真悟空,没有障眼法,邻居直奔我的方向而来,揪着我的耳朵把我带到了爷爷的面前。“侯老师”,一声在平时让我倍感自豪的称谓,此时却让我的小脸一阵通红。邻居向爷爷气愤的数落着我的“罪行”。爷爷耐心的听邻居讲完后,再三道歉,并拿出一些钱财作为赔偿。邻居走后,爷爷用力在我的手上狠狠地打了些板子,手当时就肿了起来。爷爷不顾我的疼痛,教我念了数十遍郑板桥的《竹石》。第二年,爷爷在院子里也种下了石榴树。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是爷爷打响我的第三鞭戒尺。刚上大一的时候,正值电影《让子弹飞》热映,里边有一个经典镜头--“六子划开自己的肠子,证明自己只吃了一碗粉”。当时看到此处,我笑着向舍友说:“六子真傻,为了小小的一顿饭,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多加一份粉钱”。归家后,偶然的机会在电视上又看到了这个镜头,我嘲讽道:“六子真傻,为了证明吃了一碗粉就自杀”。听不到爷爷的回应,我目光向爷爷扫去,却被他严肃的目光一阵惊吓。爷爷拿起他的戒尺在我的手心上狠狠打了几下,让我大声背于谦的《石灰吟》。
“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大学毕业去工作前,爷爷将这首诗送给了我。“咱农民不缺的就是两袖清风”,当时的我颇为不屑,扔下话后便急忙踏上了远方。在社会工作的这些年头,身边优秀的同事总是教我成长,多年的党务工作经历,也让我的耳旁从来不缺警醒。看着一个个鲜活的教训,听着一声声忏悔,我眼前总是浮现出爷爷送我“墨梅”的场景,也逐渐懂得了爷爷的良苦用心。
五年前,爷爷没能熬过那个寒冬,离我而去。爷爷走后,我特意去爷爷的房子一番搜寻,却未曾找到他的七寸戒尺。前几年搬家,爷爷的七寸戒尺却奇迹般的出现了,曾经令我望而生畏的戒尺此刻却是那么温暖。“心怀大爱,赤诚善良,本本分分,清白做人”,爷爷的嘱咐在耳旁响起。一路走来,爷爷的声声教诲在我的心头凝成了一把“七寸戒尺”,伴我走了很长的路,收获了稳定工作和幸福家庭。我也要将这份家风传递下去,让我的孩子踏踏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快快乐乐生活!(宝铜联合党委 侯洋飞)